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 入骨相思君知否 作者:栈茶 文案 穿越是个技术活,她不会这技术。是以,被调戏了。 但我叉,有这么被人调戏的吗! . 什么?他喜欢我?可明明他虐我虐得最开心。 . 耶?他喜欢我吗?恩~好像是有那么点点…… 摘文: —— “他爱的,是他自己。” —— “你痛吗?自己的孩子死了都不痛,你现在痛了?” —— “你是不是太高估他在这里的位置?你信不信,我一句话便能让他万劫不复!” —— “你杀你的兄弟,与我何干?” —— “就算万劫不复,我也要护她周全。她爱你也好,爱别人也罢,我都要护她周全。” —— “当初既是负我,今日何以来找我。” —— “你若兵行险招,必须步步为营。” —— “你当初费尽心思、委曲求全是为了逃脱他的魔掌,如今带着我的孩子离开我又是为何!忍辱负重、迫不得已?” —— “我爱你,所以我怕。” —— “阿善,我要同你住一起。我想同你一起睡觉,可不可以?” 不弃文! 本文架空,请勿考究。欢迎砸砖。 女主绝对不是圣女,稍虐、微萌,一体。一对一。 本文慢热型,收藏一下,绝对惊喜。 感谢若若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以及默默收藏、默默阅读此文的读者,谢谢你们。 茶茶在这里祝福各位新年快乐、马上欢腾、马到成功。 内容标签: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诗沫雅,陌十少,任栩尘(任善),柳芊芊 ┃ 配角:吟碧,司徒枫,慕容瑾,庄若水 ┃ 其它:   ˇ被酒莫惊春睡重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15 13:49:09      说书人醒木拍案,绘声绘色道:昨儿讲了个红梅寻仇的故事,今儿便与大家讲一个天外飞仙的故事罢。      有诗云:被酒莫惊春睡重,一朝惊醒双泪流。      这个故事啊,发生在轩辕一百零三年,是红梅寻仇的二十年后了。诸位听客还记否老朽昨日讲过,红梅与她的师傅生有一子,乳名为阿善。      老朽今日讲的这故事,便是阿善的故事。      诸位听客,且听老朽慢慢道来。      轩辕一百零三年。      天空蔚蓝如画,偶尔有几声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再眺望,热闹的集市里老少妇孺,人来人往,嘈杂纷乱。      忽然间,平地一声雷,“嘭”的一声嗡嗡作响。卯起劲儿拥挤的人们纷纷停下来,惊慌的看着那一处尘土飞扬的地方。灰蒙的尘土裹着一个人,这个人淡然如斯。      这是一位异族女子,但从未有人见过这样的装饰。恁凭再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知这样的服饰是哪个国家的特征。      长发慵懒的挽着,一朵玉色大花别在发髻左上,简单的半臂披肩配上一身蓝紫碎花长裙到脚踝处。那脚,并非三寸金莲,看起来有点大,鞋不遮脚,露出脚面,似乎还没有穿鞋袜。      女子匆匆掸去身上的尘土,环顾周遭,道:“我操,这实验也忒他么的成功了吧。”      一句话碎了无数围观少年的心。      不少未婚配的男子见如此漂亮的少女皆是心中顿喜,只盼着探明情况,而后带回家生儿育女。怎知女子出口如此粗鲁。但即使如此,也有些许脸皮厚的男子想将她带回家中,毕竟美女很养眼。   女子接着上一句话,呢喃道:“可我来之前怎么也不告诉我要怎么回去。坑我!”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啊?”胆子大些的男子接过话尾,伏在她的身旁。      女子有意无意的瞥了他一眼,故作深沉,“从来中来,从去中去。”      “那姑娘芳名啊”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也。”      遽然间,远处马蹄声乱,尘土飞扬肆意,揽去众人的目光。众人又是惊异的望向马蹄声处,是一群看似有来头的过路人。行过处,人们纷纷给他们让出道路。      这些人在不远处停下来,纷纷下马,进了一家客栈。      女子笑岑岑的看着这些人,心想:从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终于到眼前了,这绝对过瘾啊。      于是,女子从痴呆的人群中穿过,走到客栈的外面。      市井恢复常往。      暂且放在客栈外的马匹见女子愈行愈近,遽然嘶鸣,前蹄扬起,似要扑倒她。      女子吓了一跳,连退了好几步。      某个眼尖的黑衣人见到心有余悸正安抚自己的女子,垂首在另一个人的耳边说了什么。那人抬头时,另一个人也转首望着这个女人。未多言,直接走出来,到她的面前。      女子从郁闷变为兴奋,正打算说点什么套近乎,却听这人道:“柳姑娘,请随我们走一道吧。”   说是请,却丝毫没有客气。      “我不姓柳。”      未待说完,便被这群人轻而易举的架起来,双手捆于身后,双足也被束缚,扔在马背上,丝毫不理会女子撕心裂肺的惨叫。往来时的方向,绝尘而去。      此女子本非本世人也。来自于未来世界,名为诗沫雅。今儿早晨突发兴致去看望多日不见的好友。      那好友乃是博士后的料子,正研究那穿越时空的时光机。      她去的太为时候,好友见她来瞧他,只说了几句话变去忙活自个儿的事儿了。诗沫雅亦是好奇她研究的那东西是否真有其用,于是被好友两句话一糊弄,便来到了如今这世界。只是那好友没有告知她,要怎么回去。      赶了两天的时日,路上只停了一次,便是昨儿晚上歇脚时。这群人给了点东西给她食用,其余一句话都没有,真真是闷死诗沫雅也。      诗沫雅百无聊赖的喝着壶中水,心道:本姑娘我也算是过过江湖的人了。喝过壶中水,睡过草野地,坐过大马车,勉强遭过黑衣人,虽然整个过程皆是被绑着的。      她倒是想问一问,他们何以要抓她。抓她时喊着的是柳姑娘,如此,柳姑娘又是谁?      只是今日方才第三日,她还在兴头上。一路上或是风餐露宿伴着鸟语花香,或是暂停客栈观古色古香。是以,这辛苦的路途,全被她拿来消遣了。偶尔冒出的疑惑,全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被架在马背上,诗沫雅饶有兴致的抚摸着御马者的配剑,顿觉自己高端霸气,毫不在乎这一路颠簸。      夕食,这群人带着诗沫雅到了一处府邸。      诗沫雅仰首望着那块写着“陌家堡”的牌匾,所有的兴奋瞬间消弥,顿觉阴冷,道:“亲爱的诸位大侠,我可以先走一步吗?”      “柳姑娘,请你言语自重。”      忘了,女子该三从四德。诗沫雅即刻缄口不言。      半强迫半情愿的入了堡,诗沫雅细细的欣赏一番。陌家堡的设计从善如流,果真如现世的园林一般,巧夺天工,独具匠心。      为首的人将她带到某房间的门外,径自上前请示:“十少,柳姑娘已经带回。”      “关到暗室。”      声音明朗有力,听上去像是一位刚毅的男子。遐想间,诗沫雅已在被带去暗室的路上。      “暗室是用来囚禁人的吧。那位先生是要把我囚禁起来吗?那个,你们说的柳姑娘是谁啊?要是我说我不是你们口中的柳姑娘,你们可以放我离开吗?要不你们能不能去告诉那位先生,我不是柳姑娘,让他放我离开,行吗?”      没有人理睬她。      未久,诗沫雅被拖入暗室关起。      为首的人很是好心,临走前关照道:“柳姑娘莫须着急,十少自会来瞧你的,你便安心在这里等着。”      她能说她不太能在这里安心的等吗?      诗沫雅泄气的坐在地上。这里真不是好牢房,没有所谓的湿气太重和阴森。只是没有几个人与她作伴,孤单了些。总归好的是,即便现在已是黄昏,也能瞧见光亮。只是夜里,若是没有月亮的话,怕是会太黑了些。      真是不知何时才能回去,但是照好友的水平,可能她这辈子都回不去了。忧伤!      诗沫雅叹息无言,却早早的入睡了。      因是头一次睡在这种地方,环境也没有很差,是以,诗沫雅在睡梦里还扯着个无害的笑焉。   ˇ被酒莫惊春睡重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15 13:54:20      次日,诗沫雅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诗沫雅本能的抹了一把脸,用袖子擦了擦,不明所以。      “醒了?”      这声音同昨日的那个声音极像,诗沫雅看向声源,从下往上。      衣角微微晃动,隐隐露出一双黑色云纹的靴子。玄墨衣襟上亦是金丝线绣的云纹,添了十足贵气。诗沫雅仰着脖子看着此人,刚毅的五官,线条分明,硬冷俊逸,健康的麦色肌肤,完美极了。只可惜面无表情,只有漆黑的眼睛里散发着慑人的恨毒。      “柳芊芊,你还是没有玩儿够吗?”      此话一出,破碎了他在诗沫雅心中刚建立起的形象。声音阴鸷无比,似乎要撕碎了她一般。不过,她全当做没有听出来。      “是有很多还没玩,不过已经够了。”      “那就交出名册,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刚刚说的是柳芊芊。”诗沫雅干咳一声,无辜的望着他,“你要找的柳芊芊,不是我。可能,她已经去西天见佛主了,也可能,她躲在某个旮旯里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这世道,真不安稳。”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之前拿着水盆的人,现下正拿着钥匙开门牢门。      “我还真没玩什么把戏。不过,你是谁啊?”      哐啷,铁门应声而开。那人推开门,让十少进去。      “我是谁?柳芊芊,你是贵人多忘事,嗯?我是谁都忘了,你怎么完成你的任务,跟你的尊主交待?”      诗沫雅被速冻了。这人不会是被情所伤吧,正好那女人是对方派过来的卧底,两人一不在意陷入爱河?有可能只是他单方面陷入爱河。真是个可怜人。想到这里,诗沫雅觉得自己情商太高,可以去写一本侠义柔情、恩怨情仇样样皆有的江湖言情小说了。      “我知道,你是这座碉堡的主人,叫十少,在江湖上应该是有不轻的位置的。如今要捉柳芊芊,只因你的名册在其手中。是不是?”      “所以方才,你是耍我?”陌十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到尽是过去半年里二人温存的场景。   “十少?我真好奇,你就叫这个名字吗?”      十少以为她依然在演戏,阴冷的眸光探进她的眼睛深处,却发现她的眼神没有丝毫闪烁,甚至是清澈透明。似乎,和之前的她比起来有些许不同。可是这张脸,一模一样,分毫未差,又怎会弄错?曾经的失误现下不断警醒他,不要再被柳芊芊骗到了。      上一次当是失误,可再一次上同一个人的当就是愚蠢了。      十少闷哼一声,道:“你的演技似乎越来越好了,柳芊芊。”      诗沫雅耸肩,“就算不是演戏的,估计也是能照样骗过你的。不过先生,我总不能总是十少十少的这么喊你吧,难不成被人喊成这样,你很有成就感?天下唯你独尊?”      这话一说完,诗沫雅就后悔了。      这是古代啊,封建制度啊,谁不喜欢自己看起来比别人高一等啊,何况是这种人啊。      “唯我独尊?哼。”男子瞬间掐住她的脖颈,提着她的身子,让她与自己平行,狠戾道:“你到底是交不交?”      诗沫雅本能地侧掌劈在他的手颈,使了十足力气。始料未及的十少手腕酸疼不已,立即松开手。      缺氧的诗沫雅得了自由,迫不及待的呼吸新鲜空气,不由庆幸自己曾学过一套茶泉,却平声道:“堡主,你有没有一双慧眼,看出我演技并不精湛?”      “没有。”男子冷笑,“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你竟然敢出手。柳芊芊,是谁教你的功夫,这般奇异。”      “小女子不才,自学成才。”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交不交出名册?”      “我又没有,怎么交啊。”      十少忽然冷笑,参了两分自嘲,道:“我竟没有看出来。柳芊芊,你真是不一般的下贱,宁愿为了那个半男半女的东西卖命,也不归于我,果真贱得很。”      “我靠,柳芊芊喜欢太监?”      诗沫雅的惊人反应像一道杀气撞击十少的心脏。她的反应,太过不寻常,她怎么会称司徒枫为太监?而且,她一向都很温婉,怎会有如此出格的语句说出口?      “既然你依旧与我装疯卖傻,那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      十少双指着力,点了她的穴位,让她不得动弹,一旁随侍人员喂她吃下一粒药丸后才替她解穴。      “跟麦丽素似的,什么毒药啊?”      “自然不是要你命的。”十少嘲讽的微笑似繁华盛开,十分灿烂,道:“不过是每隔一个时辰都会让你心痛难耐,不知你是否能忍受的住。若是受不住了,唤一声守卫,他们会通知我的。”      “那我要是一不在意死了,怎么办?”      “放心,我自然不会让你死的。”      说罢,负手离去。      “跟阎王爷抢命,不太容易啊。”      闻言,十少转首瞧着她,沉声道:“我倒要试一试。”      诗沫雅亦看着他,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却在他提脚走出去时轰然倒地。      男子抬起的脚又落下,顿了顿,却是继续往外走。      他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和疼惜。心里却是说:柳芊芊,我看你能忍到何时。      她只觉心脏被蛇蚁撕咬一般,痛的连叫喊都不愿。她只能紧拽胸口的衣服,仿佛这样就能够减轻痛苦。在地上滚了几圈,发髻也都散了,终是身子蜷缩成一团,嘤咛阵阵。      最后,诗沫雅忍不住这般撕心裂肺的疼痛,硬生生的被疼昏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日过正午。      诗沫雅嗤笑,真不知是要谢谢这种毒药让她睡到了此时,还是要偏恨这种毒药让她疼到没了半条性命。      守卫似是料到了她此时醒来一般,给她端了一杯凉水和一些食物,供她填饱肚子。怕是那十少舍不得她死,要不然那名单就找不到了。不过,就算她不死,她也不知道那名单在哪儿。      一日下来,诗沫雅愣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儿。那蕾丝披肩和雪纺长裙愣是被她折磨得走了形状,且有些碎破。衣不蔽体的,诗沫雅也没了让人给她送一套衣衫来的力气。就算是有力气,估计也没人理睬她。再退一步,就算有人睬她,她也没力气换衣服。      真是一夕朝变无人晓,冷雨凄风打监牢。      不知几时才能离开这地方。就算离不了这世间,也至少离了这陌家堡。      这么一说,她还不知道这是哪一朝代。   ˇ被酒莫惊春睡重 (三)ˇ 最新更新:2014-01-15 14:01:07      月光一泻千里、薄凉清朗,果真是露似珍珠月似弓。只是可惜,即便诗沫雅有那心情,也没那力气去欣赏这当空皓月。      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间,诗沫雅被侍卫抬着去见陌家堡的主子十少。      也亏得她还有心情调侃自己,被折磨得没了人形,依然风轻云淡的在心里跟自己开各种各样的玩笑。若是换做她人,不知是绝望了还是不知死活的倔强着。      未几,拖着她的人十分礼貌的敲了三下门,道:“启禀十少,柳芊芊带到。”      “带进来。”      进去之前,诗沫雅使尽力气,抬头望了眼月光,怎么看都觉得凄凉。      侍卫将她半托半抬的扔进房间。扔到地面的时候,隆的一声。虽然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但她还是忍不住腹诽一句:是我太重了吗?为什么落地的声音这么响?      门被关起来。      陌十少稳当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杯子里的茶水,时而似有似无的瞥她一眼。诗沫雅觉得,她闻到了死亡的味道。      虽然,他不会让她死,但他心里定然是想灭了她的。      不对,是灭了柳芊芊。      奇怪,怎么他们都把她认作是柳芊芊呢,莫不是她与柳芊芊长得一模一样?世间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不会这么神奇吧?这可是两个世界啊!      陌十少斜了诗沫雅一眼,心中动了一下,却是轻轻的放下杯子,不淡不咸道:“添水。”      “启禀十少,小女子站不起来了。”诗沫雅也是淡淡的回敬。      “我到忘了,你倒还记得提醒。”      诗沫雅自动翻译成“谢谢”,是以道:“不用谢。”      “一天的时间,想的如何?名册,交是不交?”      “说不交吧,我怕你难过。说交吧,我怕自己难过。”      陌十少走过来,在她的面前蹲下,望着她澄澈的眼睛,道:“看来你还是不疼啊。”      “拜你所赐,是有点疼腻了。”      “那便不让你再疼了。”陌十少眼疾手快的丢了颗解药在她的嘴里,道:“这个解药可不是一般的解药,慢慢享受着吧。”      真是灵丹妙药,果真感觉好了许多。这个年代的水平怎么比二十一世纪的新科技还厉害?要是能回去,一定要多带些回去,说不定能卖个大价钱。      “好了吗?那么,给我沐浴。”      “我靠,沐浴?有没有搞错?陌十少,你有没有抽风?沐浴,我给你沐浴,亏你想的起来。你真以为我是柳芊芊啊。我的命再不值钱也不带你这么糟践的,我可不是这世道里没了男人就不能活的女子。谁乐意给你沐浴让谁浴去。神经病。”      “几日不见,嘴巴功夫见长。”顿了顿,陌十少回身往内里走着,凛声道:“沐浴,不要让我再说一次。”      “那你就不停的说吧。”诗沫雅淡然的向房门走去,并不理睬陌十少的警告。      “不要挑战我的耐性。”      “我对你和你的耐性没有兴趣。”说着,诗沫雅已打开房门。月光洒进来,与烛光融在一起。   陌十少冷哼,“别忘了,你方才吃下的解药。”      “你……”诗沫雅遽然间捂住心口,转身望着他,神色慌乱,“十少,你果真如此阴险,不待红颜。”      “你知道就好了。”      见陌十少如此自信,诗沫雅淡定的垂下双手,睨了他一眼,不无讽刺道:“堡主真是有先见之明,解药里面放毒药,真聪明。搞得好像就你知道似的。”      陌十少被气结,愤怒之余竟一把拉过诗沫雅,狠狠地印上她的唇,汹涌的吮吸着甜蜜,以示自己心中的愤怒。      诗沫雅顿时愣住,忽而反应过来,立刻挣扎着逃离他的汲取。      “下流。”      一巴掌攉过去,被陌十少逮住。      “别忘了,在这之前,我们之间的吻,可都是你主动的。”      “那是柳芊芊她不知廉耻、下贱,怨不得别人。”诗沫雅不争气的哽咽起来。她什么都可以一笑置之,除了这个。这是个没有意义的吻,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吻。没有感情的吻对她来说就是亵渎,是侮辱。他十少凭什么,他算什么东西。      陌少仕愣住了,终于开始有点怀疑了。但这个想法只闪过一小会儿,又立即被他否定。至于原因,不得而知。      忽然,他拍起手来,笑道:“好,好……”      诗沫雅惊恐的看着他,不知他又要闹哪样。      “如果不是你偷走我的名册,也许,我会被你今日的欲擒故纵给吸引了。或许,还真的会让你当陌家堡的堡主夫人。”陌十少扬起的嘴角携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不屑般的轻佻,“不过现在我就不敢了。你那么聪明,我还真怕自己被你给骗了。”      阴鸷的干笑了两声,笑的诗沫雅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但她不客气的回击,道:“陌堡主,堡主夫人的头衔,我还真是非常不屑的。”      一怒之下,陌少仕似箭一般迅速蹿到诗沫雅的面前,右手掐住她的脖子,“你以为你说的话我会信吗?你看你,穿成这样,不是勾引男人又是做什么?”      他十分愤怒,却不知她是哪句话惹怒了自己。也因如此,他更是愤怒,掐住诗沫雅的脖子的手更是用力。      这次比在暗室中用的力气大许多,诗沫雅自知自己一掌劈不开他的手,索性就不抵抗了。只是因为空气不够,呼吸不顺,她不由自主的咳嗽起来。原本白皙的皮肤,因为呼气困难而变得通红通红的,隐约中,略微泛紫。      “掐死我,就没有名册了。”虽然是讽刺,却是泰然。      怎料,就是这样的眼神刺痛着陌十少的手,吓得他甩开诗沫雅。      “陌堡主舍不得了吗?怕名册随之消失吗?”诗沫雅本能的努力汲取新鲜的空气,大口的喘息。      她想在机缘巧合之下回去,但她知道不可能。所以她随遇而安,希望能够安静的在此过完一生。不想,被人带到陌家堡,但这是误会。好,她等着他们误会解除,让她离开。可是,这短暂的一天让她这个看似简单的梦,变得只是个梦。      诗沫雅轻巧的扬着嘴角,“陌堡主,多谢手下留情。”      陌少仕微微踉跄的后退一步,却见诗沫雅正努力的站起身,缓缓的往外走。      眼疾手快的陌少仕拉住她即将离开的身子,一下子拉到自己的面前, “你以为你还能逃得了?柳芊芊,你别天真了。”      “你才天真,我怎么逃得出去。” 诗沫雅忍不住话中带了些许的刺。      “这可未必。”陌少仕淡淡的却又挑衅意味十足,冷声道:“你连我的名册都有办法弄到手,还有什么是你不行的?”      “十少啊……”      “怎么?记起来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说你像稚儿,天真的可以。”      “柳芊芊,不要一再的挑战我的底线。没有你,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能找到名册。”这真气急了陌十少,竟说他犹如稚儿,明显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你倒是掘地啊,以为自己是土行孙啊。”      陌十少怒极反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的伶牙利嘴,你果真掩藏的很好啊!”      “我以为一个能领导陌家堡的人,是很有头脑的。可是,你也不过如此。”      “不要以为激将法能让我忽略你的罪行。柳芊芊,我告诉你,只要你一天不交出名册,我就折磨你一天,直到你交出名单为止。”撂下这句狠话,陌十少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他极为看不惯诗沫雅的这身衣服,衣不蔽体,成何体统?不是要勾引男人,又是作甚。熟料,巧嘴的诗沫雅此次没再做声,而是任由陌十少欺凌。      等不到诗沫雅反驳的陌十少停住手里的动作,抬首,“怎么?害怕了?”      刺眼的笑意弥漫在陌十少的眼里,一抹恨意悄然散开。      “陌十少,记住你今日加诸与我身上的所有侮辱,来日,我定会全部奉还。即便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陌十少被她锐利的恨意刺痛,猛然甩开诗沫雅,“我拭目以待。”      “不必讽刺。陌十少,你如今对别人的残忍,便是日后别人对你的手段。”      “来人,带柳芊芊回去。”      陌十少遽然间心慌起来,为诗沫雅方才的那两句话,更为她离去前的那眼渐涌的恨。   ˇ灯火阑珊处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25 20:41:35 作者有话要说:字句修。  “芊芊。”少年浅浅的勾起嘴角,安静的坐在大堂的首座。也并不看底下站着的少女,兀自端着酒杯,品着杯中美味,一副酒未醉人人先醉的模样。      柳芊芊偷看了眼高位子上她的主子,不敢声息。      这是一位算不上俊逸的男子,若说是清秀又不止,可是又不完全透出清秀的味道,反而有几分阳光的感觉。只是那双丹凤眼中,折射出的眼神与他身上的气质完全不符,那是魅惑以及妖冶,还有一丝冷漠,“本尊赏你的霓仙水袖舞衣如何?好看吗?”      “谢谢尊主赏赐。”柳芊芊浅笑回应。对于她的主子,她一向都不会说不,亦不敢说不。      她的主子做事向来没有理由,想到哪儿便做到哪儿。可是,每次他想到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数月前,有几位堂主不服他坐上尊主的位置,意欲推翻他,没想到他竟然将他们的家属全部杀死,而且是在各位堂主的眼前,一个一个,按照顺序解剖尸体。极其的残忍,他却冷眼看着,笑的开环,仿佛那刀下只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死猪肉。      “芊芊,你的舞艺真好。翩翩起舞,宛若天仙,连本尊都被你给吸引了。”      “是尊主谬赞了。”此次无故提到她的舞技,不知要她用舞技做什么。      “你可听过本尊谬赞过别的人?”说着,少年从首座站起,从容的走向柳芊芊。      “尊主……”柳芊芊大气不敢出一声,只惶恐的呼唤着,心里极其的忐忑不安。明明想逃遁出去,又挪不动半分。      “瞧,多美的一张脸蛋儿。连本尊看了都不觉得心动了……” 少年微一用力,右手食指浅浅的抵住柳芊芊的下巴,啧啧称赞。      柳芊芊慌乱的眼眸流露出惊恐,却不敢说什么。      “你说,陌少仕会不会因此爱上你呢?”      “尊主的意思是……”      “本尊给你半年的时间,潜入陌家堡,获得陌少仕的信任,为本尊做事。”少年放开她的下巴,语气中满是自信与威严。继而,转首道:“你放心,事成之后,本尊让你做本尊的贴身侍婢。”   “尊主?”      柳芊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不敢相信尊主会知晓她的心思。她一向掩饰的都很好,尊主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薄凉笑道:“不要害怕。其实,本尊也是很喜欢你的。”      “属下不敢。”      “去吧。”少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不日。      晨间沁凉,偶有鸟鸣声,声声清脆悦耳。些许赶路人在此唯一一处店家喝着早茶,预备早早赶路去。      在此静谧的歇脚处忽然一阵躁动,只见一男一女对弈起来,彼此不让半分。男子一身红衣灼灼,手中未持有一物,却处处占那女子的上风。      有人认出男子身份,窃窃私语,“这人不是阙天阁司徒枫?那女子也是太不识趣,竟公然刺杀司徒尊主,那司徒尊主岂能饶过她。”      言者语毕,女子受了一掌,飞出几丈之外,一口鲜血自口中吐出。看样子,伤的不轻。      路过此地的陌少仕纠结起眉头,并不想理会这个突然飞到他良驹面前的女子。或许该说是被人一掌震飞到他良驹前的女子。不料,却听到司徒枫邪魅的声音,“你是谁?胆敢刺杀本尊,是觉得活得太久了还是活得太腻了?那本尊倒是成全你这小小的心愿。”      话里透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你本就该死。司徒枫,今日你若不杀我,来日,我还是会来杀了你。”      司徒枫嗤笑,不屑至极,优雅的摩挲着细致的双手,道:“那本尊还是先下手好了,免得日后不得清闲。对不住了,姑娘。”      说着,司徒枫已准备出手。      “司徒公子。”      司徒枫收回掌力,看向说话的人,丹凤眼微翘,道:“原来是陌堡主啊,真是难得见面啊。”      “我看这位姑娘有些眼熟,不知司徒尊主能否手下留情,把她交给在下来处理?”      “陌堡主要的人,本尊岂有不给的道理。” 玩弄着手指,还不等陌少仕说什么,司徒枫已抢先道:“可是,她是刺杀本尊的刺客,本尊就这样放了她,岂不是便宜了她?陌堡主,你是不是把本尊想的太善良了?”      “尊主何须如此介怀。交给我,我也不会便宜了她,倒是省了司徒尊主动手。”      “堡主可能保证她日后不会卷土重来?若不能的话,那本尊今日岂不是吃了个亏?”      陌少仕暗自讥笑,“尊主也无须如此忧心。以司徒尊主的功夫,又有几人能伤得了你。”      “也罢。本尊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此浪费,陌堡主想带走便带走吧。若日后再瞧见了她,本尊定然是不饶她的,还望陌堡主看好她。”说罢,司徒枫已离开数丈远。      女子支着剑,艰难的站起来,拱手作揖,“谢陌堡主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日后若有用到小女子的地方,定然万死不辞。”      断断续续,终是将一句话说了到底。      陌少仕救她本也不为其他,一是她是刺杀司徒枫的人,二是这委实是举手之劳。如今没事了,自然不会久留。女子的那声道谢自然也是不放在心上的。      只是,那女子在陌少仕驱马之前忽然昏厥。      既然救了她一命,自然要救到底的,否则方才与司徒枫纠缠那么久岂不是毫无意义。至此,女子被带回了陌家堡,便没再出来。      从回忆里抽回思绪,柳芊芊徘徊至窗口,薄纱拂面。      这时正值末春,许多花正争先恐后的绽放。虽是灿烂无比,却也落红纷纷,不免有些许的伤春。      离开陌家堡已经数日,名册也正在手中,却不想再回到阙天阁,更不想再为司徒枫卖命了。      为司徒枫卖命的日子总是担惊受怕的。她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打败司徒,只好借此次机会逃出来。虽然,曾经她也对司徒枫幻想过,可是自打司徒枫让她埋伏到陌家堡她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成之后,司徒枫能留她一条性命已是天大的万幸,更何况是让她当他的侍妾。      再来就是,她虽不是什么千金之躯,却也不想做别人的侍妾。      思及此,陌少仕的俊冷模样浮上心头。毕竟,她这个身躯已属于陌少仕。念此,居然有丝丝甜蜜浮起。      可是名册呢?名册怎么办?      在陌家堡的时候有人监视她,她只好遵命把名册偷出来。许是老天眷顾,偷名册的那天,监视她的那个人竟然办事不利不知去向,也让她同时顺利的逃离了陌少仕和司徒枫两个人的势力。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现在满世界都是陌少仕和司徒枫的人,她要怎么躲开呢?      “姑娘,您要的晚膳来了。”客房外,小二客气的声音响起,拉回柳芊芊的思绪。      打开门,接过小二手中的托盘,“有劳了。”      “姑娘客气了,这是我们该做的。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我给您办去。”      “谢谢,不用了。”      “诶,那小的先走了,您慢用。”      送走小二,看着托盘里的食物,她很是小心翼翼的取出银针试毒,确定没有毒之后才放心食用。      如今的柳芊芊,细枝末节都十分小心。若不是觉得愧对于陌十少,早已借此机会退隐山林,再不问世。   ˇ灯火阑珊处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16 15:18:40   蝉鸣戚戚,天干地燥。      多日前,司徒枫受命于陈络,叫他去找逃了的柳芊芊以及她带走的那本名册,言之,柳芊芊可以不顾,但名册务必要找到。而今,他找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唯有的一点线索也与名册没有太多干系。      是以,陈络站在堂中,战战兢兢,道:“启禀尊主,属下无能,未能找到柳楼主。”      语毕,屏息以待。阙天阁首堂内静谧无声。      司徒枫侧倚于冠椅之上,时而斜眼于底下微微颤立的陈络,无一句言语,静得叫他心惊胆战。司徒枫却极有耐心的沉默不语,手里的茶水已被换过一盅。      在杯盖与杯沿第三次碰撞出声音时,陈轩终于听到他出声。      “哦~”邪魅的丹凤眼闪过一瞬残忍和浓浓的笑意,拖长的韵脚使得陈络忍不住颤了颤。      陈络稳住心绪,道:“柳楼主未将到手的名册交给陌堡主。由于那日下属做事疏漏,让柳楼主逃了出去。前几日,属下听说陌堡主抓到了楼主。但是……”      战战兢兢,他不知是否要说下去,毕竟他也不知那消息是否准确,也无法证实它的真实性。      屏息,堂中无声。司徒枫正耐着性子等他的下文。      听不见回应,陈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据属下探到的消息,陌堡主抓到的柳楼主与之前大不相同,性子千差万别。但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真有此事?”      虽是不敢确保,但陈络为保自己的性命,故作坚定,“属下不敢欺瞒尊主。”      “真是辛劳陈轩主了。”      “这是属下该尽的本分。”陈络不敢邀功,却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这司徒枫阴晴不定且方才那话中探不出对他的情绪来,但他知道,他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司徒枫略微迟顿,让那陈络退下。      陈络默然退出首堂,轻松呼气。在司徒枫的手下做事,无时无刻不提着个心眼儿,稍不留心便被司徒枫咔嚓掉。想那柳芊芊定然是受够了这样的压抑,才不顾一切逃了司徒枫的手掌。      而静坐于首堂之上的司徒枫,正秉神思索。依陈络所言,那柳芊芊并没有背叛他。哼,柳芊芊到底有没有背叛他,只有见了她才能知道。形貌相似而性情相之甚远?这世上果真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莫不是陌少仕假意放出的风声,以误导他?      司徒枫扬起一抹嘲弄,想起初遇柳芊芊那年。      柳絮纷飞,蝶舞翩跹。      那日,司徒枫执剑练武。小小身姿,却是灵活如兔,狠戾如鹰。自寅时初至夕食,只歇了半个时辰,竭力如疯子。      申时末,单青崖出行归来,也多带了个小女孩回家。      单青崖让司徒枫停下来,明日再练,并与女孩道:“芊芊,日后你便跟着他。”      小女生默默的注视面前的小男孩,乖巧的点头,也不说话。      “徒儿,今日师傅将芊芊交予你,你可要好好与她一起。”      师傅的叮嘱,司徒枫从未忘却。时至今日,单青崖已经去世,他依然不明白师傅是从哪里带回的柳芊芊,又为何将她交予自己。单青崖来不及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时隔十二年,柳芊芊已经出落成聘婷少女,有倾城绝色之容颜,温婉嫣然,极其听话。若是娶回,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及此,司徒枫笑得大方,心下已有了打算。未久,察觉到有人前来,复又恢复到之前的形态,半眯双眸,似是假寐。      “启禀尊主,陆大人求见。”      司徒枫微微颔首,小卫兵领意,将陆世晖带至首堂。      “陆大人,别来无恙啊。”慵懒的语气和神情总令人忽略他的年龄,却时刻提醒着旁人,他的身份。      陆世晖连忙作揖,恭敬有礼也卑微至极,“尊主。”      “陆大人可是来给本尊好消息的?”      “启禀尊主,下官已按照您的要求,寻集了数对童男童女。不知尊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陆大人真不愧是秦公公的得力助手,办事的效率如此之快。”倾斜的上半身倚在绵软的椅子上,左手玩弄着腰间的佩玉,右手轻轻的敲打着扶手,闲逸极了。      虽是夸奖,却听得陆世晖心惊肉跳。      “陆大人这般用心为本尊做事,本尊怎可亏待了您。”      言毕,男仆端出一盘金定子递给陆世晖。      陆世晖尴尬陡立,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收下那一盘金晃晃的金定子,感激道:“谢尊主赏赐。”      “这金定子可是好东西,陆大人可要保管好了,别给人发现抢了去。”      “是,是,尊主提醒的是,下官定然当心。”      瘆人的气场,惊的陆世晖后背汗涔涔,却是不敢轻易退出去。直至司徒枫开口撵人,陆世晖才如释重负的离开。      司徒枫望着陆世晖离开的背影,淡然笑之,不屑一置。      他时常不明白,这些人见着他怕得胆小如鼠做什么?他也从不吃人,他只不过是对待对他有异心的人才下手无情。对待衷心与他的人,他可是珍惜至极的。      饮尽一杯茶,司徒枫倚着玉座,懒懒的休憩了。   ˇ小舟从此逝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16 15:17:07   尘土渐渐挥洒而下,良驹停于陌家堡的门口。正从马背上跳下来的男子一袭白衣塑身,温和的气息弥漫周身,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一张俊美的脸容,微薄的嘴唇轻轻的合在一起,没有一丝笑意,却也不会给人冷冷的感觉。许是心中有事困扰,一双淡眉微微凝结,露出愁思,但也不乏英气。      他不是柔弱书生的模样,他是如玉润泽的王子。      刚踏入堡内便瞧见不远处的青戎。      青戎押解着柳芊芊,面色从容。但见柳芊芊,一身狼狈,竟是衣不蔽体。面颊低垂,嘴唇泛紫,脸色苍白,形容消瘦,发髻散乱,眉眼之间略带愁容与微小的恨意。      依他的了解,柳芊芊对陌十少一直都是爱慕之意,怎会对他产生恨意?      “任少。”青戎恭敬的朝他行礼。      被唤作任少的人略一点头,算是知道了,“她中毒了?”      “是。十少喂她的屏息丸。”青戎一五一十的回答。      男子心里一惊,当下想到这条路的去向不止是暗室,还有刑房。就算是柳芊芊千般错,也不必如此折磨她。再者,若是柳芊芊的话,怎会不为十少所动而不交出名册呢。那司徒枫再重要,也抵不过十少在她心中的位置啊。      任栩尘作为一个旁观者,将这些境况看的一清二楚,是以道:“将她抬起头来。”      青戎依言,抵住诗沫雅的下巴使她抬头。      诗沫雅无力的瞥了眼任栩尘,心道:真是个俊逸的男子,不枉我被这位青戎吃一下豆腐。      “先带去暗室。”眼前的柳芊芊,不似从前的柳芊芊。虽是面容一模一样,却叫他感觉到陌生。方才她瞧他的那一眼,明显是惊艳。若是柳芊芊见到他,定是温婉的笑,怎么会是那般陌生的疏离。      “可十少吩咐过,将她带去刑房。”      “无妨,稍候我同十少说声便是。”      声音真好听。诗沫雅不觉扬起微笑。      任栩尘见她微笑,也回之一笑,算是礼貌。      青戎颔首领意。      “多谢。”诗沫雅中气不足却是礼貌道谢,声音如蒲公英拂过。      任栩尘不以为意,抬脚朝书房走过去。      “少仕。”      “如何?有何发现?”陌十少放下手中的账目和笔,望着急赶回来却丝毫没有风尘之感的任栩尘。      “司徒枫还没有得到名册。不过,最近他勾结朝廷宦官,私吞不少金银珠宝,与陆世珲暗渡陈仓,专门贩卖少女孩童。”      与刚硬的陌少仕相反,任栩尘给人以温和的感觉。而这两个一刚一柔的人在一起谈话并不突兀。何况,他们一起做事已经有数十年。      “看来名册依然在柳芊芊的手中。”陌十少酌了一口手边的冷茶,更加确信此时关在刑房的柳芊芊手中握有那本名册。      “这是当然。”任栩尘不予否定。眼前闪过方才那女子的脸容与眼神,越是深思越是觉得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不妥之处在哪里。若真是柳芊芊,她为何前后变换的如此之快。若不是柳芊芊,为何长了一张与柳芊芊一模一样的脸,而真的柳芊芊又去了哪里。“柳姑娘依然不肯交出名册吗?”      “柳姑娘?”陌十少冷哼,为任栩尘对此称呼的坦然。      任栩尘并不与之计较,问道:“柳姑娘是何时在何处被带回来的?”      “问这些做什么?”      没想到陌十少的反应如此之大,任栩尘为之一愣,只道:“或许会对我们有帮助。捉到她的那个地方,许是她藏东西的地方,这也是有可能的。”      陌十少自知方才言辞过激,任栩尘言之有理,顿生一股烦闷。少顷,调整好心绪的陌十少道,“我并未细问。你去问问青戎这些情况,我们再做商量。”      “那司徒枫那边?”      “静观其变。”既有柳芊芊在手,那便莫须着急了。      任栩尘颔首,“那我便先回去了。”      言罢,任栩尘退出书房,回到自己的寝居。丫鬟白晴伺候他洗浴,又稍作歇息了大半个时辰。日夜兼程,昨儿晚上根本没有休息,一直到了现下才有时间歇会儿。      一觉醒来已是日央。      白晴伺候他洗漱时,任栩尘忽然吩咐道:“白晴,你去寻一套女子衣衫来,给暗室里的柳芊芊送去。”      “是。”白晴应声,默然退下。      任栩尘整理好衣衫后也未作停留,又是起身去找青戎。      那青戎此时怕是没什么事情,应是在训练新进的一批壮士。      行至操练场的外围,任栩尘唤来青戎问了抓住柳芊芊那日的情况。青戎简单的讲述了那日抓获柳芊芊的情况,任栩尘却是眉头微锁。      依照青戎的讲述,很难判断出柳芊芊是否将名册藏于那处镇子。反而,他倒是怀疑起这个柳芊芊的真实身份。若真是柳芊芊,莫说不会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市中,更是不会在看到青戎后还不躲起来。此间事态尚有疑虑。      思索间,任栩尘已走到了暗室的门口,却听到陌十少质问的声音。      陌十少凝视着她,负于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阴冷道:“青戎竟违背我的话将你安置在此,你是不是很开心?”      “只要看不见你,我都很开心。”      语未毕,任栩尘已走到陌十少的身侧。他迎着她突如转来的目光,仔细的观察着牢中人。良久,对十少言道:“是我叫青戎带她到这里,也是我叫白晴给她换了一套衣服。”      “谢公子。”诗沫雅礼貌谢过,心中感恩任栩尘没再让她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倒是可以忍受,大不了饿死。可若是无衣遮体,岂不是一世清名尽毁一旦。      诗沫雅对任栩尘的礼貌相向激怒了一旁的陌十少,惹得他口不择言道:“果真饥不择食,在我的面前就开始勾引别的男人了吗?”      “少仕。”任栩尘微微带拦。他对十少的偏激自是见怪不怪,只是这话说的未免也太难听了些。      “少仕?”诗沫雅忘了任栩尘一眼,又瞧着陌十少,“陌少仕?今日我总算得知你的真名了。日后可不要改名换姓,亦不要换了这张脸,否则我怎的去找你?”      这几日与她的周旋,陌十少自然心知日后她来找他不会是为了叙旧,冷声道:“柳芊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给过我敬酒吗?我吃的一直不是罚酒吗?惺惺作态。”      陌十少被气得发抖,一怒之下起掌欲杀之。      “你不杀我便不是陌十少。”      伶牙俐齿,这显然不是柳芊芊。      任栩尘作为一个旁观者,很快看出了端倪,抬手阻止陌十少误杀性命。是以,道:“十少,留下她对我们还有些用处。你若怒极杀之,正好遂了司徒枫的意。”      任栩尘此番一说,陌十少收回掌力,甩袖离去。      见那陌十少离开,诗沫雅直朝任栩尘翻白眼,“真是谢谢公子方才的救命之恩。”      虽是言之感谢,却丝毫没有感谢之意。任栩尘心知她这是在怪他,她一心寻死,却被他阻止,岂有不怪的道理。这更加让他确信,此人不是柳芊芊。即问道:“你是谁?与柳芊芊是什么关系?”      诗沫雅顿觉轻松,就连凝结的血液都恢复正常循环,负气道:“终于来一个说人话的正常人了。”      “如此说来,你果真不是柳芊芊。”      听任栩尘如此问,诗沫雅好奇的反问一句,道:“我与柳芊芊真就这么像?”      任栩尘又凝神打量她一番,柔声道:“仔细看来,她比你多了一份温婉,你比她多了一份灵气。”      这种几率,去买彩票,绝对是头奖的获得者。诗沫雅定了定思绪,道:“既然你知道我并非柳芊芊,能否放我出去?日后我定然会感激你今时今日的救命之恩。”      任栩尘未做思索,直接告知她,“我虽知道你不是柳芊芊,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你与柳芊芊不是一道人。”薄凉的声音打消掉诗沫雅刚萌生出来的希冀。他又道:“姑娘,你还是说实话比较好。这样,十少也能放过你。”      不提那人还好,一说起那人,诗沫雅的火气噌得一下就窜上来了,语无伦次道:“不放过我拉倒。反正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也没兴趣呆下去。早死早超生,说不定还能回家。”      死了能回家?这话怎么说。莫不是这姑娘在装疯卖傻?      “看什么看,我没有装疯卖傻,我说得实话。他陌十少有本事就自己找去,没本事做什么把我困在这破地方。挖地三尺,挖他妹啊。要么就别留我活口,否则日后我若有了本事,定然双倍奉还他如今加诸于我身上的j□j和苦楚,绝不手软。”      任栩尘唇边浮着一丝笑,道:“我倒是能信你的话,只是你有那本事逃得出去吗?”      诗沫雅只觉血液再度凝结,此人竟如此瞧不起她,愤怒。因此,她瞅着他,凉声道:“这位先生,我瞧你一身白衣清煦,以为你是知情晓理的人,便称你几声公子。未成想,你与那陌十少也未有多大区别。我倒是谢了你今日的施舍之恩,不过,你若也是不分青红皂白,那么请你也尽早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也未曾污蔑你。只是问了你一句与柳芊芊的关系。”任栩尘如此说,却是想:这姑娘的火气到不小。      “你既是知道我并非柳芊芊,定然是想通了其中的细节。既是如此,难道柳芊芊会傻到让与她有关系的人贸然出现在集市之中?即便如此,她也不会让她的人用她这张脸。话说回来,难道你不觉得柳芊芊是拿我给她顶罪吗?”      言之有理。      任栩尘炯炯望着她,心下赞赏这姑娘的聪颖,温声言道:“你说的亦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依我对柳芊芊的了解,她不是一个会找待罪羔羊的人。”      诗沫雅冷笑一声,道:“魅惑陌十少,伺机行动,偷走名册。这样的女人,你怎么有把握说了解?依我猜测,怕是她与陌十少的相遇也是有人算计好了的。”      “姑娘,你实在是太过聪明。为何从不与十少说这些?或许听了这些,他会信你的。”      诗沫雅在牢狱中寻了处舒服的地方坐下,无悲无喜道:“陌十少没有你的沉静,那个女人给他的伤害太深,以致看到我就莫名的激动,就算我一五一十全部分析给他听,他也未必会听信。甚至还会认为我又想着法子在骗他算计他。那我还吃饱撑着给他解释啊。”      “你在这里的几日时间受了不少委屈,难怪对十少有些许恨意。”任栩尘自袖口取出一粒解药,递给诗沫雅,“这是解药,你服了它,便不会再受那窒息的痛楚。”      拿了解药的诗沫雅又坐回原地,将那解药拿在手中一番把玩,放入口中咽下肚,道:“这里的解药毒药都长一个样子,跟我家那里的麦丽素一样,就是没它好吃。”      “也难为你这般轻松的心境。只是你也知晓,十少不会信你的真实身份,恐怕你还是要多受几日委屈。”      听及此,诗沫雅抬首,第一次认真的看他。俊逸的容颜,温润如水,细腻如风,声音犹如谭溪一般清凉平静,倒是很吸引人。      “你们这个年代不是有易容术之说?那柳芊芊是不是使了易容术,所以你们一直找不到她?”      “姑娘言之有理,在下会暗自留意的。”任栩尘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怕是十少也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顿时心下又对她起了几分欣赏之意。是以,温润似水道:“姑娘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在下能为你做到的,定然竭力去做。”      “别让我再见到那陌十少即可。”      “在下只能说,尽量。”任栩尘暗自调笑,这女子对十少的恨也太过些,不知是不是十少对她做了些什么。他微微颔首,含笑道:“那在下先行离开了。”      “对了,我问你一句。”诗沫雅想到一个问题,激动的站起身来,“这是哪个朝代?”      虽不解女子为何会问这般无聊的问题,却是照实回答与她,“轩辕一百零六年。”      “轩辕一百零六年?”诗沫雅一声冷笑。      轩辕一百零六年!      虽是明知自己回不去,但若是活在历史上有的朝代,她至少还能给自己一点希冀。而如今,活在这个莫名其妙、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她连个希冀都没有办法给自己。      是她不该去看那个知心好友吗?是她不该在穿越之后还拥有记忆吗?还是她不该长了一张与柳芊芊一模一样的脸?亦或者,是她不该问这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觉得自己是可怜之人,却不知自己哪里有可恨之处。      “姑娘,你怎么了?”任栩尘本欲离开,却见女子瞬间苍白,而她明明是服了解药的,怎会面色苍白呢。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诗沫雅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脑中一片混乱,眼睛渐渐模糊。心里算不得澄澈,却是哀凉极致。因悲伤已久,今次又得了这么个消息,诗沫雅郁结突起,脑袋有些蒙,摇摇欲坠的走到任栩尘的面前,迷茫的看着他,声音有些颤抖,“我诗沫雅的余生又该寄哪里?”      语毕,诗沫雅遽然倒地。      任栩尘未及反应,只记下了她说话时的眼神,那应是绝望。   ˇ小舟从此逝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17 13:16:39 作者有话要说:对联渣渣,请亲们不要考究。特别欢迎亲们砸对联过来,我虚心求教。  已过正午,阳光却烈如焰火,而此时的青城难得的热闹非凡。不远处鼓声累累,一方八抬大轿路经客栈,柳芊芊从窗口望过去,心中暗自思量。      听得店小二说,这是京都新选出来的花魁,来青城夙兴楼为花姬。传闻说,吟碧姑娘红颜绝色,倾国倾城,难有人能与之对比。重要的是,今晚上是吟碧第一次接待客人,将以价高者得的方式决定。      传闻如此,百姓们自然好奇无比,各个都出来观望。只可惜,八抬大轿四周都有纱幔遮挡,众人只能瞧见她漂亮的轮廓,而无缘她的容颜。      柳芊芊思量许久,终是换了样貌,一探究竟去了。      酉时。夙兴楼。      “吟碧姑娘,你准备好了没有?大家伙儿可都等着你呢。”老鸨尖锐油腻的声音骤然升起,提醒吟碧的时间到了,该出场了。      吟碧暗自叹息,却道:“我知道了,嬷嬷。你不要再催了,我这就出去了。”      小小正为她插入绿雪含芳簪,望着铜镜里她天姿绝色的面庞和近乎破釜沉舟的决心,满眼疼惜。   吟碧扶着她的纤手,予以慰藉。      这条路那个人给她安排的,也是她自己选择的,但她还是想赌一赌。若是她赢了,从此她便获得了自由,再也不必替另一个人的活着。若是她输了,她任命。      未几,吟碧在旁的丫鬟的带领下徐徐走向集聚一堂的外厅。      虽未到达台上,却能清晰见到所有来人。当中,看起来有不失财气的,有不失俊容的,但大多只是来瞧热闹的。而这当中,吟碧一眼望过去,愣是没瞧中任何一位。      “各位客官,我们家吟碧丫头可是万里挑一,是妈妈我千挑万选出来的。今儿晚上是吟碧丫头第一次招呼你们,各位可不要错失良机啊。”      老鸨这声音果真犹如莺燕娇腻。只是传入吟碧的耳边,便似谄媚惑骨,难听至极。      瞧见吟碧已轻许盈盈的走过来,老鸨笑得更加欢心了,道:“我们的吟碧丫头可不是出来了吗?各位瞧着可觉得是世间无双?现今儿,吟碧丫头的未来可就全在你们手中,全凭你们做主了。”      吟碧于台前立身,巧笑嫣然,“各位公子可权衡好了,别做错了决定,可没有回头的机会。”      吟碧的声音妙曼悦耳,此话又存有歧义。诸多男人听来只当是吟碧吸引他们投注的一种手段,欲迎还拒。这倒更加让他们添了几分兴致,轰然而抢。      老鸨妈妈看到此情此景自然是心花怒放,众人千金一掷为红颜,真正赚到了的,可是她。      嘈杂纷纷,叫喊声一道接着一道,最后竟是被一位众人不曾在此镇子见过的年轻男子竞了下来。这男子最后那声竞价,简直吓死了一屋子的人。吟碧,一个风尘女子罢了,竟惹得他喊出五百万俩的天文数字来,真不知是不是疯了。      吟碧细细的打量了那男子,风度翩翩,眉眼似桃,像是一个多情种子。但到底也是一位佳公子,即便在他家当个妾室,也是可以接受的。而若是些歪瓜裂枣的男人,即便是去做正妻,也是叫她难以忍受的。      只可惜,这场赌局,还未开始她便输了。      竞价结束,剩下的,自然是吟碧与那公子的二人时间。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吟碧的厢房,却是没人注意角落里一直默默注视她的另一个人。那人虽是男子,却是秀气十分。待众人尽散,他方才默然离开。      跟随着吟碧一道进入厢房的男子略一扫眼,已是看透这间厢房的风格倾向。布置清新优美,所用丝绸纱幔都是素色,倒也雅净。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吟碧看这收回心神的男子,直奔主题。      没想到这女子会这么问,慕容瑾明显愣了一下。随即,他勾起一抹桃花笑,说:“在下慕容瑾。”      “慕容瑾?”吟碧差异,这可真是尊姓大名了。      江湖甚传,天下有一公子名唤慕容瑾,人称风月公子,喜吟诗作画,好混迹于女流之辈当中。公子风度翩翩,常着蓝绿两色锦绣。果然,今日的慕容瑾一袭淡海蓝色服饰,雅静俊逸。竟没想到,第一次竟要献给江湖第一花心公子慕容瑾。吟碧简直是难以置信。      “吟碧姑娘可是有什么疑问?”      吟碧嫣然浅笑,“我吟碧虽不是名门闺秀,倒也希望慕容公子想清楚才好。一旦要了我,可就没了回旋的余地了。我吟碧别的不会,就是擅长黏人。公子若现在反悔,还是来得及的。我自会与老鸨妈妈说清楚,也不会连累公子的。”      “姑娘此话是什么意思?”慕容瑾放下茶杯,抬眸问他。      “意思是,若是你现在反悔,我还是可以把银子退还给你,权当做一切都未发生过。”      “难道你认为,在下与你不配?”      “自是吟碧配不上公子,想劝你多多思量罢了。”      慕容瑾只道了一个“哦”字,却是故意拖长尾音,挑眉。一双桃花眼明显泛着戏谑。      “我虽为烟尘女子,却是没那么矫情。一向听人言道,说是慕容公子从来都是爽快人,现下为何会是这般反应?”      “江湖传言,自是无可信之依据的。聪明如吟碧姑娘,也会当真?但,姑娘既已说到这个分子上,那么我也直说好了。我慕容瑾决定的事,哪怕是一时兴起决定的事,也决计不会反悔的。这个答案,不知道姑娘是否还满意?”      放荡不羁的笑意,让吟碧难以直视,只好干脆道:“好。既然慕容少爷不想拿回银子,那么吟碧也不多费唇舌了。只是到时候,慕容少爷不嫌吟碧烦人就好。”      “自然不会。”烦人?能如何烦他?讥讽的笑意藏于心底。不过是个青楼女子,是看在她长得确实倾国倾城的份子上,他才会花那几个银子的。而将来,谁又能奈何他?      “既然如此,那么还请公子先出去,按我吟碧的规矩来。”吟碧一改方才巧笑嫣然的模样,瞬间风情万种,却也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人心动。      慕容瑾不做分辨,听话的站在厢房之外。      少顷,房中传出一声银铃之音,“公子,小小有一副对联总也想不出下联,还望慕容先生指导一二。”      慕容瑾先是一愣,随即漾开笑意,“姑娘请说。”      “上联是:一席墨画,袅袅炊烟故人家,把酒话桑麻。”      慕容瑾一听,眼眸顿时一亮,这上联可是新颖了,片刻后,说道:“万里山河,层层卷浪翻云岭,沉沙捎折戟。姑娘觉得可好?”      “慕容公子果真博学多识,此联对的真妙。”丫鬟打开门,侧身于门框,笑道,“请进吧,公子。”      与之前入房看到的有些区别。原本空阔的房间多了一道纱幔。一曲琴声骤然响起,悠远而清脆。站在门框处的丫鬟举着一只箫,递予慕容瑾,轻言道:“请公子用此箫与小姐的琴音合奏。”      慕容瑾略一挑眉,心中有些不爽,也有些许莫名的兴奋。      箫执起,一曲空灵而浑厚的箫音与纯粹而柔和的琴音互相配合,默契无比。      啪啪啪,帘幕后清脆的掌声在曲子停下后不吝啬的响起,“真不愧是风月公子慕容瑾。”      “姑娘过奖,可还有要解的题了?”      “自然还有。一幅画,以断桥残雪为题。”      “姑娘很有诗意啊,这么优雅有情趣啊!”      吟碧颔首,未久后浅言,“莫不是公子觉得,小女子附庸风雅了?”      “那自然不是。姑娘可稍作休息,在下作画需要些时辰,怕是姑娘站着会累。”      吟碧退至一处,单手支着下颚,瞧着慕容瑾认真作画。      慕容瑾竟没想到吟碧这般有情趣,既是对联,又是弹琴作画。虽是有些附庸风雅,却是很大程度上挑起了他的兴致。      第一次,他慕容瑾按照别人的要求去做事。想来,他慕容瑾作的画可都是千金难求。      认真瞧着慕容瑾的吟碧忽然乐了起来。这般认真写画的男子,又怎会是众人口中那个喜于流连万般花丛的花花公子慕容瑾?果然,江湖传言,不可尽信。      只是有一点,吟碧想来觉得荒唐。      慕容瑾为何会花重金买下她?只怕是他心高气傲,不服另一个男子与他不断叫价,于是索性将价格提到了高处,让那人没法与之叫板。虽这仅是猜测,吟碧却是觉得j□j不离十了。      顿时,吟碧讽刺的笑意在嘴角晕开,满眼的不屑。      可是,这是自己选择的路,不论如何,她都要走下去,一定要走下去。纵然输了,也要输的漂亮。      直到日暮将晚,慕容瑾才完成了吟碧的断桥残雪。      瑞雪初霁,稀疏的人群站在阁楼眺望,银装素裹的世界,雪柳霜枝。石拱桥上的冰雪在阳光的照耀下消融,露出了斑驳的桥栏,而桥两端的长廊还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依稀可辩的桥身若隐若现,而拱桥下的白雪奕奕生光,与桥面灰褐相称。远远望过去,似断非断。真可谓断桥残雪啊!      吟碧极其欣赏这幅画的意境,目光灼灼,不断赞叹,“果然是断桥残雪,甚是漂亮。这画,吟碧留下了。但请公子留下姓名。”      慕容瑾执笔,毫不吝啬的签下自己的大名,似笑非笑,“不知吟碧姑娘可还满意?”      “公子真是给吟碧面子,多谢。”      “那不知吟碧可还有题来考在下?”      吟碧听此,敛住心神,道:“这是最后一题了。今晚剩下的时间,全凭公子说了算。”      “那在下就不推拒了。请姑娘沐浴吧!”      吟碧有刹那的呆愣,随即云淡风轻,巧笑道:“请公子在此稍后,吟碧去去就来。”      慕容瑾微笑颔首,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水喝下,动作似行云流水。      只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吟碧就已收拾完毕。回到房中,却不见了慕容瑾的身影,但见桌上留有一纸信书。      书信言之曰:吟碧姑娘,见信时,在下已然离去。切勿担心,属于我慕容瑾的,我自然还是会讨回来的。吟碧姑娘还是随时做好准备吧。勿念。慕容瑾留。      吟碧微恙嘴角,心道:这慕容瑾倒是有意思,只是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ˇ红尘初妆,不见来时路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17 13:21:50      棉絮飞扬,空气清新。      粉色纱幔上刺着幽紫色蝴蝶,隐约里,可以看见纱幔后红木做出的床,刻着蝴蝶图腾,漂亮极了。      红木床上躺着一个睡着的少女,眉黛如画,肤若碧玉。她看起来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黛微微蹙起,似乎是梦见了不好的事。未几,少女自梦中醒来,抬眸间,闪过一瞬无奈。而后,瞳孔一片清澈干净,若刚出世的婴儿,纯洁。      掀开薄被,少女下床走动一番。      此时正值六月,又是向晚。空气绵薄清爽,隐约有芙蓉的香味,嗅在鼻尖,舒服极了。      少女伸了懒腰,循着夕阳的方向望过去,抬手放至空中。斜阳衬着姑娘姣好的脸庞,一抹氤氲的霞红照射下来,美轮美奂。      时至许多年后,任栩尘也从未忘记这幅精美绝伦的画面。少女嘴角的那抹轻笑,成了他此后数年,一直记掂的红颜。      良久,少女转过身子。走廊的尽头处,突兀出现的任栩尘把她吓了一跳。      任栩尘原本停顿的脚步,因少女发现了他而又迈开。似笑非笑,温柔缱绻,“姑娘可是醒了,睡了这些天,该是饿了吧。”      不说不觉得,一说竟真的感觉饿了。      少女无奈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语阑珊,“我想吃……”      侧头搜刮菜肴的名字,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竟是没想出任何一种食物。好怪异,脑子里竟没有适合的菜肴名字出现,她竟不知道要食什么。      任栩尘见她想的辛苦,含笑道:“方才得知姑娘已醒,我便已通知厨房。待稍后你尝之果腹。”      少女点头,随他一道进了房间,又是仔细打量了任栩尘。一身月白锦绣,翠竹绣于领口袖口及裙摆处,栩栩如生。那一双如星光一般的眸子隐约可瞧见他敛住的笑意,温润如玉。      少顷,任栩尘望着少女,疑惑道:“姑娘,你怎的不穿好衣服?”      少女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衫,略有不解,“那我身上这个是什么?”      只此一言,问得任栩尘心中一动。少许,他柔言道,“此为衬衣,姑娘需在衬衣外面再穿一件衣衫才是。”      语毕,任栩尘踱步为她拿了床头凳子上摆着的桃红衣衫,递予她。      少女素手接过,将衣衫散开,瞧了许久才套上自己的身上。虽是不明白,却也没再纠结,只问说:“你是谁?”      任栩尘望着她,直待到少女等不到答案而好奇的望着他时才说,“任栩尘。栩栩如生的栩,尘土的尘。”      “哦。栩栩如生竹叶青,陌陌红尘任何人。”      “好诗。”      少女听其赞赏,脸色微红。遂又坐其对面,好奇的问他,“那我又是谁?”      任栩尘拿着水杯的手一顿,遂而答道:“诗沫雅。”      “诗沫雅?这是个什么名字,怎么这么俗气?”少女撇嘴,似是很不喜欢这个姓名。      “倒也不俗气。时影如泡沫,勿弃当是时。如此一来,生命短暂,自然要活的风雅些。”      “说得倒也是。只是……”      任栩尘嗯了一声,提了提调子。诗沫雅满怀忧伤的看着他,道:“我似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你既然认识我,可否与我讲一讲之前的我是什么样子的?怎会好好的就忘事了呢。”      “记不得也许是好的。”      “我以前有很多不好的回忆吗?你又是我的什么人?我瞧着这个院子也是极大极气派的,我又是这院子里的什么人?”      诗沫雅的问题颇多,任栩尘也不知该如何作答,顿了顿,言道:“我了解的也是少之甚少,你果真要知道?”      “了解多少便说多少吧。总比我现下脑子里、心里,都是一片空白的好。”      诗沫雅说的是。      任栩尘斟酌几许,与之款款道来,“这里是轩辕一百零六年,你此时待的地方正是陌家堡。因你的容貌与另一女子相似的缘故,数日前被我们抓来审讯。事实上,你并非我们要找的人,而少仕却未曾看得出来,所以一直关押着你并曾用刑与你。三日前,你曾问我此间何年,我与你说之。不想,你听了后竟是脸色苍白,激动不已,而后便晕倒了。”      “晕倒之前,你念了一句诗,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那日也是我初见你,你身着的衣衫很是怪异,我从未见过。而方才,我与你说的少仕即陌十少,是陌家堡的堡主。而我,正是他手下做事的人。”      “那么,这个陌堡主现在知道我并非你们要寻的那人了吗?”      任栩尘轻轻摇头,道:“你之前说的不错,我们要找的那人正是他心爱之人。而那女子,偷了他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恨她。所以每每见你都无法冷静,自然不会相信你并非那女子之类的言语。而你,也是看透了此事,所以一直不曾与他解释。他在你的身上遍寻不得那件东西,十分愤怒,因而你受了几次严刑,受了些伤。”      “那我一定很恨他的。”      “这我倒不知了。我与你,今次也就第三次见面而已。”      “是吗?为何我会觉得我们已经熟悉了许久?”      湖面被扔进一粒石子,漾着涟漪,不多久,又恢复了平静。任栩尘未言,只是淡淡的笑着,仿佛那笑容是他脸上的标识,却又好看极了。      诗沫雅有片刻的失神。丫鬟们端来的食物拉回了她游离的思绪,看着一桌子香郁四溢的食物,果真是饥肠辘辘,毫不顾忌形象,大口大口的喂着自己的胃。      “与我容貌形似的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你有没有去找她?”      任栩尘提着茶壶,让丫鬟去换一盅新茶,“那个女子,叫柳芊芊。你昏睡的这几日,我暗地里寻了许久,却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那女的既有本事魅惑一堡之主,定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怎可能轻易叫你找着。你说她是堡主心爱的女子,那么应有两种可能。其一,若她不爱堡主,那么她一定是拿着偷到的东西留作自己用了,不论是为己或者他人。其二,若是她也爱着堡主,那么她应该就在这城中秘密关注着一切,只是不敢露面罢了。不过既然是逃亡,应该会换个妆容的。女子换妆与易容之术也是相差无几了。”      这些她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任栩尘暗笑她的单纯与自作聪明。想陌十少与他既是陌家堡的管理者,又怎会想不到这些?只是陌十少的理智被愤怒击垮,而在这个城里找一个易了容的女子,又是何其简单的,遑论他是暗里搜寻。      “我说的太过轻松了些,是不是?你定在心里笑我天真。”      任栩尘并不答她,“吃饱了?”      诗沫雅倒了杯茶,疏通堵塞的肠道,“吃饱了。”      任栩尘命人将食物都撤了下去,留了个丫鬟下来,道:“这个丫鬟就留在这儿服侍你了,唤作白霜。”      “谢谢。”诗沫雅思索一会子,道:“那我昏睡的这几日,陌堡主没有找我吗?”      “我说,东西还在你的手中,自然不能让你香消玉殒了。他是还爱着那姑娘,我这么一说,他倒也默默应允了。”      “这么说,我倒是借了那姑娘的福祉?”顿了顿,又道:“那要是一辈子找不到那姑娘,他会不会一辈子不放过我?”      任栩尘闻言又是轻笑,“说不定他会移情于你。到时候,我再于你与他说几句好话,说不定他还会爱上你更甚是娶了你。”      不知怎的,说出这句话时,湖面又似被扔了石子,漾了几圈涟漪,又恢复了平静。      “移情怎么说都是移情。退一万步说,就算陌堡主真的爱上我了,我也未必会爱上他。不知怎的,只是听着他的名字,我竟也有稍许的抗拒。真不知他此前是怎么对我施以严刑的。”      诗沫雅仅是随口一说,却是惊醒了任栩尘。      陌十少并不知晓诗沫雅的身份,自然是把她当做柳芊芊。而以少仕的性子,怒极了也是会做些偏激的事情来,但并非柳芊芊的诗沫雅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如此一来,便也能解释为何诗沫雅此前会那般怨恨着陌十少了。可此话,任栩尘却不想告知诗沫雅,让她少知道些也是好的。      任栩尘瞧了瞧天色,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再休息休息,莫要乱跑。”      诗沫雅听了他的叮嘱,在白霜的服侍下又歇息下了。      梦里隐约闪过些许别样的片段,却是看不清也记不得。真真是红尘初妆,不见来时路。   ˇ红尘初妆,不见来时路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17 13:28:25   因之前一直都在昏睡,昨晚上睡下的也早,所以今儿早上醒的极早。正值破晓之时,诗沫雅穿着整齐,坐在房前小院子里的假石之上,瞧着日出,心满意足。      莫约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丫鬟白霜寻着诗沫雅,站在她的面前,惊恐未定,“小姐,你怎的不说一声就出来赏日出了,害的奴婢好找。”      “是了。下次我出来赏日出的时候,定然叫着你,不让你错过这么好的景致。”      “奴婢不敢。小姐还是回房用膳吧。”十五六岁的白霜怯懦的瞧着诗沫雅,又暗暗低下了头。方才一时失言,若是这位小姐怪罪下来,还不知上头的人会怎么罚她。      诗沫雅依着白霜的话,回房用了早膳。      白霜收拾好碗筷之后又回到房中候在诗沫雅的身边,悄然无声,若不静下来听听,只怕连呼吸声都听不见。诗沫雅瞧了瞧她,问道,“丫头,你在这个陌家堡多少时间了?”      “奴婢白霜,在这里已有四五年的时间了。”      “那你可知道,那陌十少与柳芊芊的故事?”      “奴婢虽然在这里已有四五年的光景,却是一直都在后厢做事。堡主与柳小姐的事情虽然略略听得几句,却也等于不知道的。”      “丫头啊,我也不是什么尊贵的人,以后别再奴婢奴婢的称呼自己了。”      白霜无辜的望着诗沫雅,道:“小姐,奴婢不称奴婢,那称奴婢什么?”      “你可以只称白霜二字,或者直称是我。若是你实在介意或是改不了口的话,在有旁人的时候,可以规矩些。”      “小姐,你待下人一向都是如此吗?要是白霜早些跟着你,就不会在后厢吃那些苦了。”      白霜声音嚅弱,听着有几分可怜与委屈。诗沫雅有些心疼,又觉她单纯的可以。      “倒也不是。”诗沫雅驳了她的话,“我也记不得从前了。只觉得丫鬟仆人也是人,做什么把自己捧得高高在上,却把丫鬟仆人踩在脚下不当回事。这样的做法,着实叫我很不舒服。”      没想到诗沫雅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着实叫白霜吃惊了不少。虽说她也没读过书,但在这里,总是耳闻目染了些,可小姐说的竟与她知道的那些都截然相反。她若是不觉着奇怪才是真正的怪了。      “怎么,觉得我说的有违礼教?”      “白霜不敢,只是从未听过有人说出这样的言语,所以才感到……略微的惊讶罢了。”      “沏一壶茶来吧,我似是有些渴了。”      “是,小姐。”白霜应声,拿着茶壶退下了。      未久,一道阴影自门口投下来。来人遮住了阳光,望着诗沫雅清澈的眸子,竟是一句话都没有。可诗沫雅觉得,他正在积聚身上的怒火,只待爆发。      “我只听说栩尘救了你,却没想到他将你养在了这里。柳芊芊,这几日是不是觉得很舒服?”      “昨晚上才醒过来,还没来得及感觉是否舒服呢。”      果真如她之前所预料,仅仅听着他的名字便已觉得厌恶。看到他本人,竟然不由自主的恶言相向。      “还是这般伶牙俐齿。怎么,这次没忘了我是谁?”陌十少面若寒潭,每进一步都似用了十分的气力。      诗沫雅无谓的笑了笑,“我忘或不忘,又有何区别?你不是总会来提醒我?”      “提醒你?柳芊芊,你是不是以为我很悠闲?”      望着他愤懑的表情,诗沫雅喉咙一紧,逼回泛出眼眶的泪,似是自我嘲讽,道:“柳芊芊,你竟唤我柳芊芊?我以为就算是我暂时记不得你了,你也会告诉我,我们曾经……而你,为了一本名册,竟然如此待我。”      陌十少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他目光灼灼瞧着她,少顷,道:“你为了那个男人,背叛我。现在竟还这般的理直气壮。柳芊芊,难道你就不觉得愧疚吗?”      “我自然是难过的。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若不是他时常威迫于我,我又如何想背叛你?”      陌十少一声嗤笑,道:“这般说来,你也是无辜的。那我的东西呢?”      听此,诗沫雅不由得冷笑,略有哽咽,也带了几分怨愤,道:“你不问我离开的这些日子是如何过来的,只记着你的那本名册。十少,你的心,莫非不是肉长的?莫不是从前的那些,都是骗我的!”      “究竟是谁骗了谁?”      说起来,陌十少确实是个可怜人,被自己的爱人背叛,但这无关于她。是以,诗沫雅轻蔑道:“那,是我骗了你又如何?你要的东西,还在我的手里,你能奈我何?”      “我从前倒是小看了你,亦或是,我一直都小看了你。”陌少仕一瞬不瞬的盯着诗沫雅,讥笑,“不过,你以为你手里有我的名册,我便奈何不了你吗?”      “你是想一掌杀了我,还是一手掐死我?随你的意。”      今次,陌十少竟没有上了诗沫雅的当,没被她的激将法所击到,似笑非笑,奸诈异常。与任栩尘那抹似笑非笑的样子,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果然,他道:“折磨你的办法,可不止这一种。”      “那你想怎样?”      未待一句话说完,诗沫雅已被陌十少一只手粗鲁的扔到了床上,他的另一只手已用掌风将大门关了起来。床沿搁得诗沫雅左手生疼,愣是生生的忍着了,诚惶诚恐的望着他,未语泪先流。      这份害怕,是真的。这些眼泪,却是做戏。只可惜,她这一身清白,怕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这不是折磨,是我赏赐于你的恩泽。从前,都是你婉转承欢。今次换了我主动,你是不是很高兴?芊芊,我的芊芊。”      陌十少是笑着说的这些话,却似一把啐了毒液的刀,一把插在她的心脏。若是此刻真的是柳芊芊听了这句话,只怕会更疼吧。      诗沫雅假意略作挣扎。      衣襟已被退了许多,春.色渐露。      吱,门被人打开。陌十少连忙给她遮住了乍泄的春光,怒看来人。      任栩尘笑比暖阳,温和道:“十少,她的身子还未痊愈,不宜做事。”      陌十少只觉血液沸腾,转瞬移到任栩尘的面前,挡着他的视线,阴沉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要你来管!”      “自然不要我来管的。”任栩尘也不恼怒,轻笑言,“只是前堂有人,给你送了样好东西,还要你亲自去看才好。”      陌十少闻言,扫了眼仍在抽泣的诗沫雅,坦然自若的走了出去。      任栩尘自然也是要随他一起离开的,只是半路上忽然来了个白晴,说了些事情,要他过去主持一下。任栩尘便借此离开,又不动声色的回到了诗沫雅的厢房。      此时的诗沫雅已是穿戴整齐,瞧见折回的任栩尘倒也不惊讶,只说:“我之前定是恨着他的。”      任栩尘没有接话,她也无需他接过话尾,又道:“今日他这般对我,此前定然也是这样待过我的。他对我这样凌.辱,我又怎会不恨他。”      “你是故意的!”      言简意赅,直戳重点,诗沫雅暗暗赞许他的锐利。      “是。我想,我此前是不是从未做过反抗。既然他把我当做柳芊芊,那我便戏耍他一次。”说到这里,诗沫雅抬眸,与任栩尘道了谢,“幸好你来得及时,否则的话,真不知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任栩尘一笑,不置可否。并非他来得及时,而是白霜特意跑过去将她的处境告知于他。也巧,有人给他们送来了一样东西,可以支开少仕。想到了这里,任栩尘道:“我们要找的东西,找着了。”      “找着柳芊芊了?”诗沫雅不可置信的望着任栩尘。      若是找到了柳芊芊,那是不是代表,她可以离开这里了。      任栩尘摇了摇头,“东西是她谴人送回来的,而她本人没有出现。我已经叫人待会儿跟着那人,看看能否找到她。”      “如果找不到呢?”      “若是找不到的话,可能还会委屈你一些时候。毕竟要十少接受这件事需要时日。”任栩尘与她说这些后事,顿了顿,又道:“若是找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便不再计较陌十少这些天来对我的侮辱,离开这个地方,找个僻静的地方,终老。”      问那句话时,任栩尘目光灼灼,听到答案后,眸光缱绻。   ˇ红尘初妆,不见来时路 (三)ˇ 最新更新:2014-01-17 13:34:08   申时末,斜阳渐深。      夙兴楼内一片欢腾。      方才好不容易应酬完一个难缠的男人,吟碧略略扶额,擦拭着身上的酒汗味,十分疲惫的回到自己的厢房。还未推门而入,便已听到了里面喝茶的声音,心下道:谁这么有本事,竟悄无声息的潜到了她的厢房。      待推开门,瞧见那个稍许有些玩世不恭的慕容瑾时,吟碧的防备稍稍少了些。复又大吃一惊,小心翼翼的敛了心思。      “如何?不欢迎我吗?”慕容瑾望着吟碧顾盼生姿的容颜,魅笑,“我可没忘了前些天留下的话,所以我不请自来了。怎么,没有准备好吗?”      吟碧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声若天籁,道:“何以要时刻准备着,慕容公子几时来,我便几时侍候。如此不是更好!”      说着,立于镜前,将头饰发钗卸入妆奁。      “这般说来,姑娘是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倒是我慕容瑾有负姑娘一番心意了。”慕容瑾慢条斯理的打开竹骨折扇,极有兴致的凝着妆台前的吟碧,道:“有道是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赶紧做正事吧。步摇这些装饰,不影响我们做事的。”      吟碧摆放绿意芳华簪的纤手一滞,只觉额间青筋直跳。从前她只是听说过慕容瑾风月逍遥,在桃花丛里游刃有余,今日她算是切身体会了一回。      敛下情绪,吟碧从镜中看着慕容瑾,递予他一个温婉的笑,道:“着实对不住,那才那些粗汉子惹得我身上尽是粉酒液汗的浑浊之味。若是不清洗一番,恐怕弄脏了公子。”      慕容瑾不以为意,却隐隐觉着不对。但这不妨碍他调情,只道:“我记着那日你说,你一向都是言而有信之人。而今,是反悔了吗?”      “自然是说话算话的,只是容我梳洗一番。”      慕容瑾百无聊赖的摇着竹骨扇,笑道:“姑娘今日何以这般推却?上一次,姑娘可不是这番模样。”      吟碧神情一凛,手指颤了颤,旋即颜如风月旖旎,起身走到慕容瑾的身边,掩着丝丝局促,风情万种道:“若是公子不嫌弃,吟碧自当再无二话。”      慕容瑾收了扇子,拉着吟碧的柔荑带入怀中,细细的抚摸着她的纤手,道:“如此,我便为吟碧姑娘解带宽衣了。”      吟碧仍旧笑得绰约,却觉血气上涌。一双素手十指纤纤,微有颤抖的为慕容瑾解衣。      慕容瑾一把抓住她的手,调侃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吟碧心惊肉跳,又极力掩去,仪态万千道:“丝丝紧张罢了,我……”      话尾被开门声淹没,来人扶着门框,不可思议的看着二人,暗自庆幸。      慕容瑾放开怀里的吟碧,笑看来人,“这是什么戏曲,真是有趣。”      原来这推门而入的人,与他怀里的吟碧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那吟碧娇喘嘘嘘,看着被慕容瑾推开的吟碧道,“木姑娘,我思前想后,甚觉此计不妥。很抱歉,我不得不回来。”而后,吟碧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豪饮而下,对着慕容瑾道:“你也放心,我说过的话向来都是算数的,自然不会叫别的人代我。”      “吟碧姑娘,你……怎的回来了?”      被称作木姑娘的人实则是柳芊芊。她本想借吟碧的身份将名册送回去,再想一法子抽身而出,却未料到慕容瑾插了一脚,更未想到吟碧还会回来。也罢,反正她已悄悄令人将那本名册送还给了十少,留在此地也无事可做。不如寻一处地方,安稳此生,倒也是好的。      方才那般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模样去侍候那些酒汉,着实叫她不能忍受。更遑论慕容瑾闹得那一出,简直叫她吓得不知所措。柳芊芊莞尔一笑,“姑娘说的是,此计并不妥当,幸好你回来的及时。”      “二位可与在下说一说,现下是什么情况?”      慕容瑾又启折扇,轻轻摇着。      这一问,吟碧想起昨日子夜时分。夙兴楼终于沉寂了下来,女作男装的柳芊芊提着步子悄悄的潜进了吟碧的厢房,吓得吟碧一愣,问道:“你是何人?”      “我与你同为女儿家,姑娘可称我木浅浅。今次来找姑娘,是与姑娘商量个事儿。”柳芊芊拿下发钗,散落云鬓,寻了个位置坐下,道:“这几日我也瞧出吟碧姑娘不愿在此苟且偷生,而我需要一处地方呆几天又没有别的好去处,所以想与姑娘的身份调几天。届时,我解决了我的麻烦,你也逃出了这里。”      这么一说,吟碧自然是心动的。虽也有几分纠结,但总熬不过柳芊芊的劝说,便一时糊涂答应了她。白日里,走了的吟碧思索再三,深觉此事不妥,不顾小小的阻拦折身回头,即出现了此时的境况。      慕容瑾瞧着眼前这个与吟碧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有了几分兴致,道:“既是计策失败,这位姑娘仍旧要嵌着这张脸皮吗?”      经提醒,柳芊芊着手揭下脸上的假人皮,一张妖冶且卓越妖娆的容颜显于他们眼前。      慕容瑾倒吸一口气,这个世间,他看过太多美丽的女人,如眼下的吟碧、陌家堡的柳芊芊、许家庄的许温,各个都是绝色美女,却没有一个能抵得上眼前这个女子。任何细节的描述都是冗赘,哪怕是倾城天下、绝色无二都言之不过。      慕容瑾的打量看得柳芊芊心里一沉,不知公布了这张脸是对还是错。      吟碧瞧出她的窘迫,以为是被慕容瑾看得不好意思,于是瞧了他一眼,嫣然道:“你要这样看着人家多久?”      慕容瑾不以为意,全把吟碧的提醒当做是吃醋,微微勾起嘴角,“这样倾城倾国的女子,就是多欣赏几眼也是不为过的。吟碧,你莫要吃醋,我就是多看几眼罢了。”      柳芊芊也不在乎他的调侃,只是怕他会看出自己的身份。虽说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而且他也从未见过她的这一面。但凡事都有万一。若是慕容瑾看出她便是柳芊芊,那可如何是好。      反观吟碧,嘴角微微抽搐。方才慕容瑾一句话调侃了两个女人,真是自傲。      又闻慕容瑾问道:“有何事令姑娘如此发愁?”      望了眼关切的慕容瑾,柳芊芊不置一词。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个面容是没人见过的,她是有几分把握可以逃出去的。只要逃出了司徒枫和十少的势力范围,她便可以寻一处安静的地方了。如此,柳芊芊盈盈颔首,赤城道:“吟碧姑娘,谢谢你。”      “木姑娘是另有打算了?”      柳芊芊挽起发髻,莞尔颔首,道:“多谢吟碧姑娘眷注,此番一别,希望各自安好。”又道:“借姑娘的内间,我换回男儿装。”      财不外露,同理,武不外露。      慕容瑾听此,揶揄道:“换男儿装做什么?我带你离开也可。”      “怕会引起注视。”柳芊芊隔着屏风道。      她此言也不无道理,这般美丽的容颜,任是谁看了都会心动。女儿装走出去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慕容瑾想透过屏风看一看佳人,想起她的身份来历还未知。是以,转首朝吟碧道:“木姑娘,是谁家的姑娘?”      “这个我便不太清楚了。”      慕容瑾讨了个没趣,再想想今日来此的目的,顿觉来得太不是时候。      片刻的功夫,柳芊芊已换好了男装出来,估摸是听到了吟碧与慕容瑾的对话,嫣然道:“今日与慕容公子相遇乃萍水相逢。如若来日,我们有缘再相逢,我再告之姓名也是不迟的。”      说罢这些,柳芊芊眼波流转,望着淡然的吟碧道:“今日幸得吟碧你回头,否则真不知会有什么事发生。既然我要走了,不如与你说一句。假若你真的不想在此做这种生意,不如让慕容公子将你收了回去,倒也轻松,也省的慕容公子来回走的麻烦。”      说这些话,柳芊芊是略带调侃之意的。言及此,柳芊芊不等他们作何反应便已出了吟碧的厢房,留得吟碧与慕容瑾相顾无言。      少焉,慕容瑾道:“她倒是提了个不错的想法,只是我将你买了回去,做什么呢?”      吟碧却是想,柳芊芊说也是,第一夜都能拿出来卖,何况这副身子。跟着慕容瑾,也未必不是好事。这么想着,吟碧低声道:“买了回去,做你的服侍丫头,如何?”      “我如今也不小的岁数了,爹娘也一直命令我找一房妻子,你不如与我回去做夫妻?”慕容瑾正色威襟,一句说完瞧见吟碧渐绿的脸色不由失笑,道:“当然,这夫妻是人前的模样。”      这么一说,吟碧倒也不好再计较什么。说到底,她自知自己是什么身份,容不得她与慕容瑾谈条件。只是想想当初怎么走到的这一步,觉得不甚难过罢了。吟碧敛眸,遮去眸光里的黯淡,与慕容瑾达成了这道协议。      既是已经达成协议,慕容瑾与吟碧也不做推辞,这就去找了老鸨,将吟碧赎了出来。      老鸨虽是惋惜,但看在慕容瑾花了无数银子的份子上,渐渐松了口。就连跟着吟碧一道过来的丫鬟小小也一同被带了出去。      吟碧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得了这个消息,顿时一片唏嘘。这般美人坯子,却被人藏之,不得共同赏之,岂不可惜。不消片刻,唏嘘过后,众人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珍惜眼前人才是王道。      而早已离去的柳芊芊,此时已走出了城门。   ˇ侯门一入比海深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18 12:00:42   因是有任栩尘的关照,诗沫雅倒也过得不错。这几日,陌十少也不去她那里扰她清净,让她惬意了不少。      这日,着实闲的无聊,喊了白霜一道出门,欣赏陌家堡的风景了。      白霜因是这里丫鬟,对这里也有几分了解。只是诗沫雅听了她的介绍,顿时心下一记冷抽。这陌家堡也忒大了些。      陌家堡布局总共分五处,分别是金煦轩、紫枫苑、海澜阁、萤烛居、墨尘院。五处布局皆是按照五行八卦来建筑的,暗含了些许机关,所以平日里他们这些做下人都不敢乱跑。      五处院落中,金煦轩是最为重要的一处。陌十少与任栩尘皆是住在金煦轩中,包括那些议政房、书房、前堂等。而厨房是在与金煦轩比邻的紫枫苑里。除此之外,紫枫苑里最为重要的是暗室和刑房。其他几处院落,皆是给客人居住的地方。      比如,现今诗沫雅居住的便是海澜阁。      由于这五处院落分别指金木水火土,所以每一处院落的风格都有所不同。当然,金煦轩是没有金子去装饰的。      金煦轩的风景以石为主,花草为辅,所以给人以硬朗却不失柔和的感觉。紫枫苑自然是以木为主了,海澜阁自然以水为主。剩下萤烛居是以各种奇花为主,白霜说,萤烛居的花,一年四季不断更替,随时都有花开供人欣赏。最后的墨尘院是最萧索的一处院落,里面倒也有青草萋萋,但只限春天。若是到了冬天,墨尘院是一片枯草加之迂回的小道,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说了这些话,两人已走到了一处亭台。      诗沫雅停下步子在此歇歇脚,心情愉悦。      眼前是一片池塘,里面植了满满一池的芙蓉,都是白色的,好看极了。轻风徐来,水波微恙。细微的清香略过鼻尖,煞是好闻。      如此好的光景,诗沫雅极其享受。她懒散的坐在栏杆上,倚着红木柱,就着洋洋洒洒的阳光,半眯着眼,渐入好梦。      顷刻,着一身栀子色锦帛的任栩尘,由远及近,不惹尘埃。      由远处来看,一个衣袂翩翩如谪仙,一个袅袅娉婷比精灵。幕布是繁盛的白粉相间的芙蓉花,和巧夺天工的亭台长廊。如此,便是一幅胜却人间无数的画卷。      “你倒是惬意,在这里赏花。”      “这个地方你也寻得到,真是费心了。”诗沫雅睁眼看着来人,笑道:“一同赏花罢,这么美的景色,没有人来欣赏真是暴殄天物。”      任栩尘不禁失笑,知道诗沫雅一直都是这小幽默的性子,心里甚是觉得欢欣,顺道就着石凳坐了下来。      诗沫雅瞧着他清风霁月的笑焉,十分羡慕,“你怎么总是这一副微微含笑的样子,还这般好看。”      任栩尘有一瞬的恍惚,道:“你却是第一个这般夸我的人。”      “声音也好听。”      任栩尘未再言语,诗沫雅的夸赞叫他一时之间难以消化,心跳也比平日快了一些。沉默几许,任栩尘状若无意的问了句,“不知你何时才能记起忘掉的记忆。”      问的人轻描淡写、不重不轻,徒惹得诗沫雅一个机灵。她朝任栩尘笑了笑,道:“记不记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何时能走出陌家堡。”      “若是走出陌家堡,也还是被圈进来,你当如何?”      能如何?她根本不抱任何能妥善抽身的希望。这么说一句,只是情绪所致。然,情绪一到,伤春悲秋便忍不住了。是以,哀凉道:“其实,我想回去。”      任栩尘嗯了一声,眉毛挑了挑,道:“记得回家的路了?”      “因为不复杂。”诗沫雅笑了笑,云淡风轻道:“只要死了便好。”      没想到诗沫雅会这么一说,任栩尘心下一凉,知道她并非只是说笑。      正是此时,陌十少自远处走过来。      任栩尘遥望着远处而来的陌十少,忽然问道:“若是他真的爱上了你,你当如何?”      诗沫雅几不可闻的叹息,道:“你与他一起这么久,难道看不出来?陌十少纵然是喜欢柳芊芊的,但也只是喜欢,而非爱。事实上,陌十少最爱的,是他自己。就说柳芊芊,若不是柳芊芊满足了他心底的些许需求,他岂会留下她并日益觉得喜欢她?”      细细想了想,任栩尘觉得她说的在理,不知十少听见这些话会作何感想,怕是会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吧。于是,他道:“说话克制些,否然又给自己讨苦头吃。”      诗沫雅嗤之以鼻,道:“难道为了不吃这种人的苦头,我要放弃我的言论自由权?那我倒不如尽善尽言,先痛快了再说。”      言论自由权?任栩尘心细逮住这个词,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思索了一番。      正值他思忖的空挡,陌十少赫然站立他二人面前,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迫人的寒冷,道:“你二人倒是自在,躲在这一方天地赏景。有没有说几句情话,附庸风雅一番!”      “那倒没有。”      任栩尘暗自为诗沫雅捏了把汗,生怕陌十少一怒之下废了她。但陌十少只是笑了笑,居高临下的睥睨诗沫雅,低声道:“上一次匆匆从你房里跑了出去,还没完成我们之间的事情。”      “如今是想要完成吗?”没成想陌十少会提及那件事情,诗沫雅目光一凛,勾起一抹足够销魂的笑颜,“难道你要的东西,还没到手?”      任栩尘负在身后的手颤了颤,面子上却是不动声色。      “你不说我倒也忘了。你谴人将名册送给我,却不亲自露面。是不是以为这样,我便会放了你?”      “不放了我又如何?与你合欢?”诗沫雅说罢才惊觉自己言辞有多偏激,可她控制不住。她也不知为何,每每遇见陌十少,与之说话的时候都不能好好说,总要驳他几句,心里才会舒坦。      而陌十少和任栩尘皆是一怔。或许陌十少会以为诗沫雅这是在下贱的勾引,但任栩尘知道,诗沫雅这是宁为玉碎,于是道:“姑娘,你该回去歇息了。”      诗沫雅撇了眼陌十少,凉声道:“怕是有人不乐意。”      “你不是说要与我合欢,我又岂会拒绝。”陌十少一把捉住她的柔荑,声音暗沉,道:“柳芊芊,几日不见,你竟变得如此浪荡,竟在别的男人面前说起这种事情。”      “到底也是拜你所赐的。”诗沫雅没有挣扎,只是陌十少用力过度,捏的她手指渐红。一直站在身后默不作声的白霜也不禁红了眼眶。      任栩尘看不下去,伸手去拂了陌十少的手,“十少,你再用力,她的手也许会断。”      陌十少睨着任栩尘,“你何时这般为她了?莫不是对她心动了?”      这一句话,竟说的任栩尘心中一悸,却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轻松的画出一个笑,“你气糊涂了,十少。”      眼看着两人为她而对峙,诗沫雅猛然使劲,一下子抽离了陌十少的掌心,却是一个不稳,翻过了亭子,掉到了池子里。      诗沫雅不谙水性,扑腾了好几下,看得白霜在岸上急的直哭又无能为力。陌十少还在挣扎着要不要下去把她救上来,却见任栩尘已提起脚力,去池子里将溺水的诗沫雅拎了上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陌十少顿时心生怒气,却也沉住了气。      诗沫雅咳嗽了几声,咳出了喝下去的水才好了些,瞧了眼任栩尘,幽怨道:“方才若是不救我,说不定我就可以回家了。”      任栩尘接过白霜手里的方巾,小心的给她擦拭脸上的水渍,悠悠道:“人死了不过一缕幽魂,你能回哪里去?”说罢,任栩尘又在心里思量了一下陌十少的心情,略略掂量了几分,与他道:“十少,你可记得那日来送名册的人?我叫人跟着他,找到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      “那人是夙兴楼里一个打杂的男仆,是一个叫吟碧的女子叫他送过来的。”      “你的意思是,柳芊芊没有拿名册?”      “不,是柳芊芊易了容。”任栩尘将已好了许多的诗沫雅扶起来,坐到了石凳上,并命白霜去煮一壶热茶来。      “什么时候找到的?”      问此话的人不是陌十少,而是诗沫雅。她望着任栩尘的眸子,有些许指责。      任栩尘心知诗沫雅这是怪他了,也不恼怒,一贯的云淡风轻,道:“我只是有了些线索,并没有找到她本人,所以不想让你白高兴一场。”      陌十少不屑嗤之,凝着诗沫雅,道:“那我们眼前这个女人,是假扮的柳芊芊?”      “她是你一直误会的诗沫雅,因为这张同柳姑娘一模一样的面容,替她在这里受了不少苦头。”      陌十少顿觉青筋暴起,双拳咯咯做响。想必这些日子在他二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蠢货!      “怎么之前不听你与我提及此事?”      任栩尘这才望着满脸怒气的陌十少,“与你说,你会冷静下来思考吗?她与柳姑娘说话的方式和态度都不一样,你几时感觉到不妥?另外……”任栩尘瞧了眼仍在生气的诗沫雅,道:“她与柳姑娘也并非一模一样。她的右眉角有一颗痣,而柳姑娘没有。这点,你可曾注意过?”      “既然话已至此,陌十少,你仍旧不让我离开吗?”诗沫雅忽的站起身来,瞧着愤怒未平而又惊愕的陌十少。      不等陌十少回答,任栩尘道:“现今除我们之外还有一群人在找柳芊芊,而他们未必能认出你与柳芊芊的不同来。你出去,也不过是送到另一个虎口罢了。”      “怎样才能与我无关?”      任栩尘略有深意的瞧了眼几近崩溃的陌十少,转首望进诗沫雅期许的眸子里,声音平稳:“你已牵扯进来,便再难出去。”   ˇ侯门一入比海深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18 11:47:08   经一日,陌十少将任栩尘说的每一个字都认真的重新过滤一遍,也重又回忆了诗沫雅被抓后与他的每一次对峙,许多细节之处确实能叫人辨出她与柳芊芊的不同来。      只叹他那么些日子竟丝毫未有察觉。      因是此,陌十少心里有些许歉疚,但与生而来的傲娇不容许他说出抱歉二字。      而眼下,虽说名册已经到手,但柳芊芊依然不能放过。      等等!      这个叫诗沫雅的女人纵然可证其并非柳芊芊,然,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说明她跟柳芊芊不是同伙。      柳芊芊以吟碧的身份将名册交回他的手中,以为能够让自己全身而退,还能叫他放过诗沫雅。这个算盘,真是着实的好。      想来,柳芊芊应是已逃出了城。      修长的手指轻敲着座椅的扶手,露出一个颇有意味的笑,似是对柳芊芊自作聪明的嘲讽,又似对她聪颖慧黠的欣赏。      又想了想,陌十少阖了案几上的书籍,起身去往海澜阁。      想必,任栩尘也是在的。   .      安歇在贵妃椅子上的诗沫雅半阖双眸,仿若一只懒散的猫,惬意的享受着日光的温暖。      任栩尘捣腾了一柱香,终于煮好了一壶茶,给自己斟了一杯,也给诗沫雅斟了一杯。      诗沫雅认真的接过水杯,颇有风范的浅酌一口,又闭了眼睛仔细的回味了一番,再睁眼时水杯已被她放下。任栩尘瞧着诗沫雅这番模样,以为她接着会说出句多么深刻透彻的点评,诸如:煮茶的水是终南山的泉,是以口感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欠了些火候。      然,诗沫雅只无比遗憾的言道:“茶叶煮的茶一样不能讨好我的喉咙。”      “那你喜欢喝什么?”      诗沫雅没有说话,重新躺回贵妃椅。半晌,道:“白开水。”      任栩尘微愣,猜不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是以,陌十少踏进这一方地时正瞧见任栩尘清澈的双眸锁住休憩中的诗沫雅,目不转睛。      陌十少掩了莫名的情绪,故意加重步伐。      任栩尘听见声音,抬头看着陌十少正面无表情的朝这边走来,“柳姑娘有消息了吗?”      陌十少并没有回答,走到贵妃椅的旁侧,居高临下的看着若无其事的假寐的诗沫雅,慢慢弯下身子,看着她粉嫩的脸颊。只觉喉咙一紧,血液逐渐沸腾。      十少温热的气息抚着她的面颊,他身上淡淡的不知名的香味又悄悄的潜入她的鼻孔。      倏地,诗沫雅红了脸。      任栩尘有些心惊的注视着二人之间的距离,可从他的角度望过去,二人正是耳鬓厮磨的形状。      “柳芊芊的这一招确实高明,我险些上了当。”      诗沫雅一颤,挣开眼睛正好落入一双深不可测的墨眸里,其间的狠戾却让她浑身一震。      不知十少说了什么的任栩尘随着诗沫雅的震慑也猜到了几分。      “我以为认清了我非柳芊芊之后,你的精明与智慧都会归位。没想到,它们竟是一去不复返。”诗沫雅侧了头,从容的自贵妃椅子上坐起来。      猫着腰的陌十少站直身子,任烨也随之站起来。      “今日我便是来告诉你,算盘打的太精,着实不好。”      冷哼之后的陌十少动作利索的伸手卡住她的脖颈,没了以往的舍不得和犹豫。诗沫雅顿觉血液骤冷,惊恐的看着陌十少毫无感情的双眸,还未来得及挣扎,便已渐渐失去知觉。      任栩尘瞬移到二人面前,未及思考,一把握住陌十少的手颈。      见此,陌十少更是窝火。双指微微用力,咔嚓一声,清脆无比。      任栩尘无知无觉的松开手,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睁睁看着诗沫雅软软的倒下去。他伸出手,想扶着她,却扑了空。      陌十少暗暗握紧拳头,阴沉道:“广发群贴,让柳芊芊知道,代她顶罪的这个人在受了多日折磨后已死,若两日内不回来收尸,我定然将尸体扔到乱葬岗,叫这个无辜的人死无全尸。”      说罢,只剩一个背影。      一直忍着声的白霜终是没忍住,瞧着诗沫雅的尸体嘤嘤抽泣。      任栩尘蹲下身子,木讷的看着苍白的诗沫雅,温柔的整理好她散落的发髻,拦腰横抱,送回了她的房间,平放在床上。每一个脚步都显得十分沉重,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十分轻柔。      白霜见此,心里更是悲痛,哭得更加厉害了。      安置好诗沫雅的遗体,任栩尘按照陌十少的话,广发群贴,找回柳芊芊。      若是诗沫雅的死,能助十少找回柳芊芊,那十少可能为了聊表谢意而帮她筑坟。任栩尘这么想着,心里十分明白,十少这一步棋子落得虽险,却是致之死地而后生,绝对能召回天性善良的柳芊芊。只怕那司徒枫从中做梗。      只是,他的心里似乎少了些什么,又似乎多了些什么,无法言喻。   .      那日,群贴还未散出去时司徒枫便已知晓了这个消息。      可得了消息的司徒枫却是没有立即做出行动。陌十少杀了假的柳芊芊,这是真是假?有道是,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若是假的,陌十少放出话来是想他放弃柳芊芊吗。若是真的,那柳芊芊能在如此严峻的形式下轻易逃出他与陌十少两队人马,也着实有本事。他倒是很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      而柳芊芊听到消息时已是翌日下晚。她瞧着那张写着字的纸错愕了许久,终是悄无声息的抹了泪,买了一匹马,起身回城。      因是她的容貌与之前大有不同,所以一路虽急,却没有人怀疑她的身份,直抵陌家堡。      翌日早晨,刚一下马,守门的小卒便拦住了她。      “劳烦通传一声,就道是柳芊芊来了。”      小卒二人仔细的看了许久,心里疑窦从从,却聪明的未说一字,真的是照着她的话差人通传去了。      他们疑惑,实在是因为陌家堡的人基本都见过柳芊芊,而面前的柳芊芊着实美的吓人,亦着实不像他们记忆里的柳芊芊。      不消片刻,任栩尘亲自出来迎接。      离着几丈远的任栩尘也是十分吃惊。这柳芊芊的易容之术也太过炉火纯青,不仅一丁点儿没有从前的样子,而且还更美了许多。然,向来不形于表的任栩尘将此间思绪掩藏的十分好。      见任栩尘走过来,柳芊芊疾步迎上去,急切道:“那位姑娘如何了?”      “暂时安置的很好。”      柳芊芊浮躁的心安平下来,知道十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也没再问其他的,随着任栩尘一道去见陌家堡的当家。   ˇ侯门一入比海深 (三)ˇ 最新更新:2014-01-18 11:51:11   柳芊芊归来的消息,陌十少自然是同任栩尘同时知道的。是以柳芊芊推门而入时,他只当做未闻,顾着手上的事情,认真的看着桌子上堆积的公文。      “芊芊回来了,请十少好生安葬那位姑娘。”      陌十少恍若未闻,依旧仔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任栩尘站了会儿,想了想,退出了书房。临行前,也顺道给他们带上了门。      见任栩尘走了出去,柳芊芊脆生生的跪下来,一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心里却是地覆天翻的疼痛着。      “那位姑娘是无辜的,请十少好生安葬。”      闻言,陌十少终于抬眼,随意的靠着椅背,“好生安葬?柳芊芊,你偷了我的名册,又一声不响的送回来,打的是什么主意?你且与我说说,若我听得满意了,便遂了你的意,将她好生安葬。如若不然,我叫她灰渣都不剩。”      柳芊芊一颤,心里十分明白他的为人。缓了片刻,声音平稳的说:“十少该是在我消失的时候就想到我是司徒枫安插在你身边的细作。那日我受命必须偷到名册并交到他的手里,可当日与我接应我的人不知为何并未出现。我得了空子,却知无法再在陌家堡呆下去,便带着名册离开了这里。名册于我来说也是无用的,我亦不想它落入司徒枫的手里,便冒充吟碧将这名册送还于你。而后,我便出了城。”      “如此说来,你也是无辜的。”陌十少仿若不经意的说着,一双墨黑的眸子正注视她那一张陌生的倾城绝色的脸。      “不,我不该背叛你。”      “你是司徒枫的人,何来背叛我一说?”陌十少垂眼,若无其事的玩儿起桌上的空杯子。      柳芊芊一怔,随即笑起来,不无苦涩,却尽量用平稳的语气与他说话,“若是十少能好生安葬那位无辜的姑娘,我便是死无全尸也安心了。十少想如何处置,请随意。”      这次既已回头,便已打算好任凭处之。只是,心脏似乎被人扯开一个大口子,汩汩的流着猩红的血,疼得窒息。      陌十少迎着她的目光,少倾,道:“想看一看那个因你而死的女人吗?”      这一提醒,不论他是否别有用心,她都感谢他给她一个谢罪的机会。哪怕已经于事无补。      陌十少起身,负手于后,视若无睹的经过柳芊芊。      柳芊芊跟着站起来,却因跪的有些久而有些踉跄,随着十少的步子,一道跟了去。      金煦轩距离海澜阁尚有一段距离,一路沉默以对。      初升阳光撒下来,照成一幅忧伤的画。      明明在这么多未见的日子里,她积蓄了深重的思念,也有许多的话埋藏于心。只是此时,她只能行于他的身后,看着他,与他保持距离,不进一尺,不言一语。      替诗沫雅擦身的白霜见陌十少已进玄关,惊惶的与他行了礼。      陌十少并不在意,侧过身子,给身后的柳芊芊让出更好的视野。      在此之前,柳芊芊已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这位因自己而枉死的姑娘。然,真正见到躺在床上的毫无生气的诗沫雅时,却是惊愕的连退了三步,“这位姑娘,怎么会……”      “你该多谢她,让你多活了这么久。”陌十少冷冷笑出声,“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选择,你是要痛快些,还是慢慢享受?或者,我给你一个尊荣,我亲手解决你。”陌十少似乎想象了那样的情景,玩味般扯着笑,“这张脸这么漂亮,我还真舍不得。”      修长的手指抵着柳芊芊的下颚,又温柔的抚摸着她嫩滑的肌肤。如此柔情的动作,却叫柳芊芊心惊。      “若能死在你的手里,也不枉我……”爱你。憋下这两个字,柳芊芊尽量面色平静的说:“不枉我曾背叛司徒枫。”      司徒枫,这三个字从柳芊芊的嘴里飘出来,如一根刺。      与折磨诗沫雅不同,陌十少捏着她白皙的脖颈,一点一点的施力。他要她死,却不想她死得那么轻巧。      不是留着折磨她,而是在这过程中折磨她生不如死。      白霜害怕起来。陌十少的神色明明很轻松,却叫她看着心惧。      忽听,有人道:“等一下。”      诗沫雅遽然从床上坐起来,柳芊芊顾不上呼吸困难,诧异的注视着她,目不转睛。白霜先是一跄,随即开心的跑到床边,看着床上死而复生的诗沫雅,激动极了。      “小姐,你没死,你没有死。小姐,你活过来了。你一定饿了,白霜去给你弄吃的。”说罢,先是给她倒了一杯茶,而后才欢快的迈着步子离开。      诗沫雅面有愧色,道:“我很抱歉,为了我自己,配合了陌十少摆出的局,把你给引回来。”喝了水,润了嗓子,看着这个与自己无一处相像的柳芊芊,又道:“柳姑娘,你不想活下去吗?死在一个不爱你的人手里,你觉得很满足?你已将名册完璧归赵,他仍旧咬着不放,却始终不会动根心思问问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这种人,你要为他死?”      诗沫雅越说越开心,陌十少的脸色却愈来愈沉,忍到最后,竟只能窝火的喊出她的名字,警告意味十足。      柳芊芊很诧异,既为她的玲珑心,也为她的勇敢,更为陌十少的忍让。      “不过,我怎么瞧,也瞧不出我俩哪里长得一样啊。”这般问着,却是斜眼瞥着陌十少,略略挑眉。      听此,柳芊芊深觉愧疚,“我之前的样貌一直都是假的,带得时间久了,连我自己都忘了。那是师傅收我为徒之际帮我画的一张脸,没想到竟与姑娘你的容颜一模一样。”      这么厉害?这要摆到二十一世纪,绝对是全球领先技术。      诗沫雅正想着,恰瞧见任栩尘进来了,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白霜。任栩尘依旧是风度翩翩,面子上丝毫没有看到她还活着的惊讶之类的表情,仍然是一贯的温文尔雅。      “十少。”一进门,首先跟陌十少打了招呼,又与柳芊芊颔首,算是见过。而后淡然如斯的看着呆愣在床上的诗沫雅,一字不说。      诗沫雅被他看的发毛,讪讪的爬起来,旁若无人的一把抢过托盘上的碟子,狼吞虎咽。      屋子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她动,整齐一致的看她享用美食。      如此一来,诗沫雅更是发毛,却故作镇定的说:“莫不是我的脸上有花,叫你们个个都这样看我。”      陌十少扫了眼任栩尘,最先开口,朝柳芊芊道:“既然你已带着名册回来,那么死罪可免。”      “谢十少。”      “谢得有些早了。”陌十少转眸凝视着柳芊芊,笑意未达眼底,“明儿我把名册给你,你带回去给司徒枫。而后,你便听天由命吧。”      柳芊芊浑身骤冷,瞪大眸子看着他,明知他说的都是认真的,依旧想从他的眼里看出这只是句玩笑话。      任栩尘没有说话,寻思着若是求情,该怎么求?      却听,“风水轮流转。给别人留条后路便是给自己留后路,别把路堵的太死,不好。”吃完东西的诗沫雅正端着杯子喝水,咂吧咂吧嘴,嗯,没喝出什么特别的好味道,遂一口喝下。      “我去。”      柳芊芊似乎没什么挣扎,诗沫雅愣愣的看着她。她都已经为她开口说话了,为什么还要主动去送死呢?当真命不值钱,送去玩一玩儿?这些人,真是不能理解。      任栩尘也是不太明白她的想法,却是没有看着她,而是注视着方才说话的诗沫雅。那表情,仿若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可奈何。      陌十少得了答案,回身,先行一步出去了。      柳芊芊这才容许自己流露出悲伤。忽的,急剧干呕。诗沫雅和白霜吓得连忙帮她拍背顺气。任栩尘帮着倒了杯茶水给她。      “怎么了,生病了?”      柳芊芊无气力的摇头,“我也不知道,已有好几日了。”      诗沫雅一滞。任栩尘看着她,只见她匆匆跑到门外,冲着陌十少的背影喊道:“站住,陌十少。”      这一次,不仅柳芊芊的干呕症状减轻了,连任栩尘都紧握拳头隐于袖中。抬脚,走到诗沫雅的身边,也望着还未走远的陌十少,等这两人开口说话。      “找个大夫,现在。你可能有儿子了。”      这一次,柳芊芊已然呕不下去了,抬首望着诗沫雅的侧身,惊疑道:“姑娘,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诗沫雅朝她点头,又转过头看着一动不动的陌十少,等他发话。      “姑娘,你可能确定?”      诗沫雅瞥了眼任栩尘,道:“哦,我还以为你不跟我说话了呢,来了半天也没听你吱声。但柳芊芊的具体情况我也说不准,要有医生看了才知道。陌十少不会不闻不问吧?”说到最后,扬了声音。      医生?任栩尘收了心思,将这两个字在心里重复了许多遍,说出的话却是,“十少,将柳姑娘安排在诗姑娘西南方的那间房,如何?”      “叫人来看看,若是,便送他离开。”      诗沫雅心道,这陌十少也太狠了,竟不让孕妇有安稳养胎的地方。任栩尘和柳芊芊却明白,他是叫她滑胎。是以,柳芊芊霎时脸色惨白,如同一张未落笔的宣纸。   ˇ侯门一入比海深 (四)ˇ 最新更新:2014-01-18 11:55:37   不多时,一位身着深褐色布衣的中年大夫由白晴带过来。      柳芊芊心里是有些胆怯的,既想着诗沫雅的预言成真,又想着还是不要真的有身孕。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可是陌十少却不会要这个孩子。柳芊芊垂下眼睑,甚至不敢看这位为她诊断的大夫。      少倾,大夫拱手祝贺,“恭喜姑娘,这确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      虽是意料之中,但得以证实仍是叫柳芊芊的心里一动。她也说不清这一动,究竟是因喜还是因忧。      任栩尘与柳芊芊对视一眼,似是心有灵犀。      “白晴,去把汤药端过来。”      是。白晴应声退下,并无表情,顺道也送走了大夫。      柳芊芊收回祈求的目光,明知道任栩尘只是一个做事的人,却忍不住要跟他祈求。可任栩尘纵使不忍,却不会违背陌十少的意思。      “汤药?”诗沫雅凝眉,忽然意识到她方才似乎理解错陌十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不要这个孩子?”      任栩尘点头,不言语。      诗沫雅冷抽一口气,正巧白晴端来了堕胎的汤药。诗沫雅端起来,放到鼻下,嗅了嗅,“不太好闻。”说罢,甩手扔掉瓷碗,像扔一个不要的垃圾。扔罢,神情清冷的走到任栩尘的面前,道:“只有两种男人会不要自己的孩子。一个是没本事,还有一个是不要脸。他很幸运,两个都占了。这种男人,也轮不到他说要不要。”      “你这般意气用事,十少怕是要找你麻烦的。”      “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会知道?”      “姑娘,谢谢你的好心。只是不论如何,我都不能连累你。”      柳芊芊的声音极其柔和,与任栩尘有得一比。然,在她听来,无比刺耳。      也罢,反正这里本就没她什么事情。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她也算是救过他一命了,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既是他的父母都已不要他,她也没法子了。诗沫雅摆手,语气稍沉,“你们出去吧,别让我的房间占了血腥。”      任栩尘将柳芊芊扶站起来,柔声道:“我先叫白晴将你送回房歇息吧。”      柳芊芊望了眼诗沫雅,温婉的点头,由白晴领着回了房间。      任栩尘将其送到门口,待其身影渐行渐远才折身回首,望着诗沫雅的眸子柔的似乎能挤出水来,浅浅笑着,“你打算什么恢复记忆?”      “记忆这东西,也不是说我想记得便记得的。”      “柳姑娘的孩子,也不是你说让他留下便能留下的。在十少看来,生下孩子,柳姑娘是死路一条。不生下孩子,她也是死路一条。你以为,十少会让一个背叛他的人活在这个世界?”      “嗯。但是不要在我的地方、我的视线里,我不喜欢血。”      “你求的是一世安稳,但在这个院子里,你的心愿不可能得以实现。”任栩尘温柔的告诉她这样一个事实,心里却也在疼痛。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无能为力。      诧异于任栩尘的透彻,诗沫雅沉默许久。再开口时,只说了四个字,“让我走吧。”      任栩尘为之一愣,无奈道:“沫雅,外面的世界没有那么美好。”      “是美是丑不关我事,我只是不想在这里。如果因为这张酷似柳芊芊曾经的脸的容颜,被人杀了那也没关系,是死是活听天命。”诗沫雅的声音很轻,即便她的心里有许多不平静,“你们这里,处处都不公平。”      “如果柳芊芊回到司徒枫那里,那么你就自由了。”      诗沫雅瞬间怔住,有点不明白任栩尘的意思。      陌十少很聪明,他想弄一本假名册,让柳芊芊带回去,误导司徒枫。若是司徒枫信了,自然是中了他的圈套。若是司徒枫不信,那柳芊芊也是无需他动手的。更重要的是,柳芊芊此番回去,便是召吿天下,她柳芊芊之前的容颜是假的。如此一来,诗沫雅便可以多走动很多地方了。      与陌十少共处十多年,他的这份心思,他还是能看透的。      许久,诗沫雅淡淡的问了一句,“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感觉吗?”      任栩尘略略挑眉,一双眸子忽然藏了许多盈盈笑意。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诗沫雅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以为像你这般清风霁月的人,会对所有人都宽容。即便像陌十少那么残忍,你也会尽你最大的可能去帮助一个在他手里饱受摧残的人。”      “可是,你没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着实叫任栩尘狠狠地心悸了一下。然,她说的全然是真的。那些被十少折磨的人,也不尽是罪无可恕的人。而他,除了在心里帮他们疼痛之外,从未对他们伸出援手。      “柳芊芊有什么错?错在她背叛那个太监,将偷走的名册又送回给你们?错在她一不小心怀上了陌十少的孩子?如果陌十少有本事,在过去的半年里,他完全可以发现柳芊芊的身份。他不想她怀有身孕,完全可以提早做措施。到如今,他只一句话,便否定柳芊芊的一切。他就是这样做领导者的吗?你就是这样辅助他的?”      “那么,你想怎么做?”他算是听明白了,她这是变着法子贬他,变着法子说服他。      诗沫雅的琉璃眸迅速的转了一圈,笑岑岑的说:“送她走,让她跟她的孩子远走高飞。”      “她是孕妇,这同样也很危险。”      “你一定有办法的。”诗沫雅欣慰的搭住他的手背,“我相信你。”      任栩尘怔了怔,竟觉得有些热。      诗沫雅有片刻的呆傻,随即明了,撤了自己的小手,丝毫不尴尬,“不好意思,一不小心把你给调戏了。”      任栩尘被她无辜的表情逗笑了,伸手伏在她的墨发,揉了揉,“柳芊芊的事情我会好好的打算一下,一定帮她脱离险境。你呢,今天醒来到现在就吃了那么一点点东西,我再叫白霜给你弄点吃的来,你多吃些,然后好好休息。”      诗沫雅理顺自己的发髻,有点心虚,“你不问我为什么会假死吗?你不怪我?”      任栩尘冁然而笑,“你这么聪明,怎么会那么轻易就离开。是我疏忽,竟没看出你与十少两人共演了一场戏。”      诗沫雅啧啧惋惜,“柳芊芊要是爱上的是你,那她要幸福很多。”      任栩尘心里一凉,却笑说,“谁若是娶了你,也一定很幸福。”      “幸福吗?”诗沫雅轻声复述,想到那个笑起来像阳光一样的男生。哦,那好像已经变得很遥远了。少顷,她道:“距离它,已经好远好远。”      她像沉浸在相思中的闺秀,双颊嫣红,目染思愁。      任栩尘敛了敛眸光,笑道:“你这么勇敢,难不成会没有勇气去追求?”      豁达。诗沫雅惊喜的望着任栩尘,只瞧他嘴边的笑如春风拂柳,“我以为你们会比较主张女子内敛些呆在闺房,等着嫁人。女生主动追求幸福,在你们看来该是多么出格的事情。柳芊芊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所谓事在人为,重在自己的心能够快乐。”      这要是放到她的生活里,那任栩尘就是男神啊。诗沫雅悄悄的偷着乐,嘴上却只淡淡的与他说:“你爱的人,一定会爱你的。”      任栩尘粲然,没有说话。   ˇ浮水年华去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19 10:58:38      白晴服侍柳芊芊暂且用餐。      因是有了身孕,饮食便要格外注意些。是以,白晴特意叫厨子上点心。      三菜一汤摆上桌时,柳芊芊几乎要感动的流泪,诚挚的看着白晴,感谢道:“白晴,谢谢你这么用心。”      “柳姑娘说的哪里话,这是奴婢的分内之事。柳姑娘还是赶紧用餐吧。”      言罢,白晴目无表情的退出房间。      虽说一桌子的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可柳芊芊举着筷子,却不知该落到那一盘菜。等菜送入口中,又不知这菜嚼着是什么味道。脑子里想着的全是未出世的孩子,和陌十少狠绝的声音。等清醒时,已是满脸的泪。      从前,她是不轻易哭的。今日也不知怎的,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吧。      柳芊芊擦了眼泪,举起筷子,继续吃着,填饱肚子。      任栩尘从诗沫雅住处走出来。      晴空万里,清风徐来,眼前明明是大好时光,却总是冒出诗沫雅的样子。她说:幸福啊,距离它,已经好远好远。她的幸福,是在陌十少的手里吗?应该是的吧。一定是的。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柳芊芊的厢房。      四下瞧了瞧,继而敛了心里不知名的情绪,又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      “柳姑娘。”任栩尘一步踏进房间,声音轻柔,“可有感觉不舒服的地方?这里,较你之前住的地方可能有些不足,不知你是否还能习惯。”      “都挺好。”柳芊芊道,“那位姑娘还好吗?她怎么会……”      任栩尘笑了笑,明白她未完的意思,“许是缘分吧。你不必担心,她在这里,一切都很好。”      “真是对不起,我还没有当面与她说声抱歉。这么多天,她一定代我受了很多痛苦。也不知她是怎的熬过来的。”      “你不必放在心上,她比较坚强,能够苦中作乐。”      相较于从前的那些得罪陌十少的人,诗沫雅所受的皮肉之苦并不多。只是,因是被当做了柳芊芊,所以可能精神上的折磨比较多。而这一层,诗沫雅未曾与他提起过,如今又装作失忆,所以这一方面,他并不清楚。但以陌十少的性子,他倒也能够想象到。      柳芊芊没有再说什么,说什么也都是枉然。      “柳姑娘,我是来与你商量一件事的。”任栩尘寻了个位置坐下,“之前十少用计引你回来。现在,我们也可以学他,将你送出去。你意下如何?”      “这……”柳芊芊自是十分开心,然,“我只怕会连累你。”      任栩尘温润浅笑,“这你无需担忧,只是要你受些苦。”      “十少他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便随了他的意。自然不是真的要你将这孩子做掉,而是要是在身上划一道口子,让他看着是你流产的样子。而你失去了孩子,你还想活着吗?”      聪颖如柳芊芊,当然明白任栩尘的意思,只是不大放心,“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只要你演的够真。只是,我希望你将此事闹大,还诗沫雅自由。稍后我与阿谨说一声,你先藏到他的别苑。”      柳芊芊霎时脸色惨白,“慕容瑾见过我。”      任栩尘一惊,略略低眉。      “我曾用过吟碧的身份,却被慕容瑾拆穿。但当时,我并未告知他我的身份。”柳芊芊底气不足的与之解释。      任栩尘沉默了许久,继而道:“我与他和盘托出,想必他会帮忙的。”      一时间,两人都未说话。俄顷,任栩尘道:“柳姑娘,能不能成,便看你想不想走了。我先回去与阿谨说一声,你自己再好好打算打算。”      说罢,任栩尘留她一人独自思索。      任栩尘说的很委婉,她知道,能不能成并不是看她想不想走,而是看她演得是不是够逼真。也就是,看她对自己是不是够狠。      翌日,万里无云。      昨日晚间,任栩尘与陌十少表明,那碗红花被诗沫雅打翻。是以,今日再谴人送一碗过去。      柳芊芊看着白晴送来的汤药,眼眶红了红,默然的端起汤药,以袖掩之,全数喝了下去。      白晴见她喝的一点不剩,将这只空碗收拾了去。      见白霜离去,柳芊芊磨了墨,在洁白的信纸上留了一些话。字字诛心,每写一个字,都含了一滴泪。与其说是用墨抒写,不如说用泪绝笔。      腹部有些许绞痛。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将信放整齐。即便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但依然能清晰的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顺着下身往下淌,像挡不住的洪流,空气里还隐隐有几丝腥味。      未待信干,她又找了一条白绫。      此刻,她的黛青色的罗裙已是一片殷红。      白绫绕在横梁,脚下的凳子一声响。柳芊芊想着的,还是陌十少那具有魔力却又残忍的声音。      她想笑着离开,可是她选择的这种方式不容她在死后有一张姣好的仪容。再想想些什么,却已渐渐失去意识。本能的挣扎也已停止,手脚均已缓缓放下,一双明眸安然阖上,眼下还有些未曾擦掉的泪痕。      诗沫雅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条白绫,一袭染了血红的黛青色罗裙,和一个摔倒的凳子。      诗沫雅一痛,只想着救下柳芊芊。      她知道,自己的个子矮,不能拽着柳芊芊的腿。只能将凳子扶好,再站到凳子上面,将柳芊芊抱下来。可是她与柳芊芊的个子差不多,要稳妥的抱下来委实不容易。努力了许久,终于将柳芊芊稳妥的抱下来,却是一个不稳,两人双双倒地。      为护住柳芊芊,诗沫雅抱着她,叫她不至于摔到地上。      坐起身子,诗沫雅扶着柳芊芊躺在自己的腿上,只觉得她的身子十分沉重。稳定心绪,但伸出去探她鼻息的双指止不住的颤抖,又忍不住屏住自己的呼吸。      探鼻息的手指倏地垂下,她看着柳芊芊微侧的脖颈,忽然失去了力气。      白霜找到诗沫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双目无神的她抱着柳芊芊躺在自己的腿上,不论与她说什么都似乎听不见。白霜吓得不知所措,急得直奔任栩尘的住处。他不在,又跑到陌十少的住处。任栩尘也在。      陌十少冷冷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她,任栩尘则是有些好奇。      “十少,任少。”白霜颤抖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柳芊芊小姐上吊自杀了,小姐抱着她的遗体一动不动。不论我怎么喊她,她都不理睬我。我……我好害怕。小姐,小姐她……”      断断续续的还未说完,陌十少与任栩尘已率先一步去了海澜阁。      白霜说的一点都不错,诗沫雅一动不动的托着柳芊芊,双目无神。任栩尘放轻步子走到诗沫雅的身边,换了句:“沫雅。”      诗沫雅听了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山谷里传过来,转头看了看,是任栩尘。原本毫无神采的眸子倏然变得通红,声音有些隐忍的颤抖,轻轻地告诉他,“柳芊芊死了,她死了。”      说罢,又看着柳芊芊,帮她理了理发髻。      方才任栩尘轻轻浅浅的唤了声沫雅,叫陌十少的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自在。是以,开口说出的话又是那么的残忍,“来人,将柳芊芊的尸体处理干净。”      诗沫雅一怔,随即像疯了一样,“你这个魔鬼,她都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你们的孩子也死了,你就不能善待她的遗体吗?”放下柳芊芊的身体,诗沫雅冲到他面前撕吼,“你看见了吗?你看见她裙子上的那些血吗?红不红?妖艳不妖艳,刺眼吗?有刺痛你吗?她真是瞎了眼,她瞎了眼爱上你这种冷血动物。”      “你算什么东西,这么跟我说话。”      “我当然不是你的什么人,我当然没有资格说你。”诗沫雅冷笑,“像你这种人,活该断子绝孙。将来你死的时候,我祝福你连送终的人都没有。我祝福你一个人清冷入墓,永生永世孤独寂寞。”      陌十少紧握的拳头倏然展开,抬手便是一巴掌。这一耳光来势急且狠戾,打得诗沫雅眼冒金星,嘴角亦渗出了血。      任栩尘疾步上前,扶住几乎摔倒的诗沫雅。忍了忍,任栩尘不动声色。      “你痛吗?自己的孩子死了都不痛,你现在痛了?”诗沫雅提了口气,只觉体内的血液膨胀炽热,似要冲出胸口。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两簇火焰在她墨黑的瞳孔里灼烧,“我说过,你今日对别人的残忍,是来日别人回敬你的礼物。陌十少,我祝你不得好死。”      五月惊雷。陌十少似乎被这晴天生生捂住,透不过气。他想再给她一巴掌,然,拳头紧了又紧,紧了又紧,终是没有下得去手,死死的看着她,似乎要看出血来。      诗沫雅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与他望着彼此,谁都没有认输。      任栩尘应是这里最为冷静的一个,一手扶着诗沫雅,余光瞥了眼柳芊芊,心里亦是钝痛无比。又望了望,任栩尘看见桌子上放了一封信,道:“白霜。”      愣怔的白霜按任栩尘的示意,将信递到了他的手里。      任栩尘看了看,鼻子一酸,竟觉得心头有些疼痛,差点疼出泪来。遂又伸手,将信递给了陌十少。      陌十少没有伸手来接,只是垂眸看了看。      十少:      过去的半年里,我很快乐。谢谢你,叫我体会了人生真正的快乐和幸福。是我不知好歹,偷你的名册。所以今天你容不下我,亦容不下我们的孩子,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我知道你不会难过,但我还是想说,不要难过,我很幸福。十少,我爱你,祝你幸福。      芊芊绝笔。      陌十少的心不由得揪起来,有些难受。终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这厢房。      诗沫雅倏地瘫软,好在一旁的任栩尘眼疾手快的托住她。      有了支撑,诗沫雅更是没了气力,软软的瘫在任栩尘的身上。一直隐忍的眼泪遽然间全部爆发,“怎么办,我好难过。我觉得我要窒息了,我觉得没办法再待下去了。我看着柳芊芊的这个样子,心里真的好痛。任栩尘,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没关系,我会一直在的。”      任栩尘伸出双臂,又缩了缩,挣扎许久,还是搭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又轻轻的搂住她。   许久,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声音。      任栩尘将她扶起,惊觉她不是安稳了情绪,而是昏死过去。当下心里疼痛到无以复加,抱着她便往她的房间跑,还不忘吩咐道,“白霜去找大夫。你们把柳芊芊扶到床上。”      白霜已没了身影。那些被陌十少唤来的人尽职尽责的将柳芊芊抬到床上,而后便退了出去。   ˇ浮水年华去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19 11:07:30      大夫说,诗沫雅只是心里紧绷的弦突然松开,加之怒极攻心,这才出现晕厥的现象。休息一下,服用几贴药便可以了,并无大碍。      任栩尘不放心,处理完柳芊芊便一直在她的床边守着。      细细的看来,诗沫雅真的与柳芊芊不一样,不仅仅是眉角那颗痣。任栩尘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熟睡的佳人,仔细的看着,认真的看着。她的眼角眉稍,她的鼻尖,她的樱唇,没有一处是与柳芊芊一样的。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情不自禁的,任栩尘抬手帮她顺了顺发髻,想摸一摸她的脸,却在迟疑后垂手。      一向清冷温和的眸子多了一些情感,那似乎是叫做担忧与不舍得的情绪,呢喃道:“沫雅,你该醒了。”      诗沫雅拧眉,脱口喊了声:“陆阳。”      任栩尘惊喜的看着她,却见她皱着眉头,似乎梦里的事情让她很不开心。遂而,他又垂下眼睑。方才,她似乎喊的是个人名,不是十少,是叫陆阳。这个人,才是她的幸福吧。      诗沫雅在睡梦中挣扎了许久,倏地睁眼,“柳芊芊呢?”      任栩尘又是惊喜的抬头,掩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尽量淡然一些与她说话,“我已经处理好了。”      诗沫雅几不可闻的舒气。未几,道:“陌十少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有说,而且今天一整天都没有进食。”      “柳芊芊留下的书信里写了什么?我见你当时脸色有点苍白,一定是写的十分悲痛吧。”诗沫雅平平稳稳的问他,没有波澜,不带温度和情感。      “她叫十少不要难过,她很幸福。”      任栩尘从袖子里掏出那封信展开,放到诗沫雅的眼前。诗沫雅看了看,侧头往里,没再说话。      “我叫白霜给你熬一碗银耳羹,好吗?”      “不用了。”诗沫雅闭起双眸,想着上午的那一幕,已平静许多。      是她太入戏了,不论怎么说,柳芊芊的生死都跟她没有关系,她完全没有必要为她心痛,更没有必要为她跟陌十少争执。可是,当她看到柳芊芊的罗裙沾染着大片大片刺眼的血红时,她的整颗心像被人狠狠地蹂躏了一番,面目全非的叫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谢谢你,任栩尘。”      任栩尘呼吸一窒,这是她第二次叫他的名字,连名带姓。虽然没有丝毫情感,但仍旧很悦耳。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十少。”      任栩尘帮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诗沫雅倏地拽住他的手,他转首看着她,她却久久没有说话。   许久,也不知是多久,她终于道:“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好。”任栩尘的心里有些疼,也不知为什么疼。继而吩咐白霜好好的照顾诗沫雅,后才离开。      陌十少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已坐了一个下午,姿势都不曾换过一下。任栩尘带着端着皮蛋瘦肉粥的白晴,进了他的房间都毫无知觉。      任栩尘将粥端放在他的面前,吩咐白晴先出去。看着出神的陌十少,连唤了几声都不见有回应。任栩尘又看了看,知道他是不愿说话,便说:“沫雅让我帮她跟你说声对不起。”      陌十少不语,许久,久到任栩尘打算让他一个人再静一静。他道:“她还好吗?”      “她很好,已经歇息了。”任栩尘心下有了几分打量,面子上却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而说:“我已将柳姑娘妥善安葬,也算是安抚她的心绪了。”      陌十少颔首,大掌覆在脸上,无力的按着两边的太阳穴。今天实在是太疲惫了。诗沫雅愤怒的面容,柳芊芊毫无血色的脸;诗沫雅尖锐的指责,柳芊芊毫无怨言的言语,一幕一幕,不断在他的眼前出现。从前,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诗沫雅说得对,那是他的孩子。可是,他不想要别人怀上的他的孩子。他错了吗?      “我是不是错了?”      闻言,任栩尘一滞,真正意识到诗沫雅对他来说的重要性。未几,他道:“跟着你的意识走便是了。只是,多尊重别人罢。这也是诗沫雅所想看到的。”      “派人将名册秘密送到皇上手里。司徒枫若是不来与我们作对,也不必再过问了。你出去吧,我想歇一歇。”      “好。”      任栩尘帮他关上门窗,不再打扰。      已是皓月当头。      司徒枫望着手里的这幅画卷已足足一个时辰,画里的人与他记忆中的人的模样可谓天差地别。但他即便是只看着这幅画,亦能肯定她定是那个在他身边跟了十多年的女人。      别说换了张脸,就算是化成灰,他也是认得的。      可这个女人不仅背叛他,还有了别人的孩子。不可原谅!即便人已经死了,那也该死在他的手里,也该葬在阙天阁。      不!      她背叛他,有了别人的孩子,怎么能葬在阙天阁。应该是将她磋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才是。      司徒枫这般想着,却丝毫不见恨意。铺天盖地而来的,是他的阴狠邪魅。嘴边的笑变得肆虐张狂,眸子里的黑暗深不见底。      是以,今夜司徒枫悄悄潜入了陌家堡的墓地。      趁着月光清朗,司徒枫很快便寻到了柳芊芊的坟冢。“啧啧”的笑了笑,叹息的摇头,对着她的墓碑说道:“你瞧你现在的这个住处,真是寒酸。柳芊芊,他连个好棺材都不给你,你怎么还想给他生孩子,果真贱到骨子里了吗?”      司徒枫本已做好准备,以为她的坟冢会是十分的好,不想仅是一根木头立在那里,上面刻了“柳芊芊之墓”五个字。气聚丹田,只微微发力,便将坟冢破开。      什么都没有。      司徒枫上前一步,仔细看了看,只瞧见一个瓷罐。司徒枫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淡然的走到跟前,将瓷罐拿出来,掸去上面的泥灰,“没想到陌十少连个全尸都没留下,看来他是十分恨你的。既然如此,那我将你带回去,也算是成人之美了,省得他嫌你占地方。”      说罢,身子一跃,飞出了墙围。      到了自己的房间,司徒枫寻了块方巾,仔细认真的擦拭着瓷罐。那神情专注的好像谁都无法打扰。也不知擦拭了多久,司徒枫终于抬起头来,将瓷罐放的远些,眯着眸子瞧了瞧,勾着嘴角,似乎是满意至极。继而,他将瓷罐拿到跟前,打开。垂眸望着,遂又低首嗅了嗅,似是十分享受。      “芊芊,我们回家了。”      这之后,司徒枫才又将瓷罐密封,动作缓而不急。      倏地,封到一半的司徒枫停下动作,再次打开,表情略有抱歉之意。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你的孩子。”      继而,司徒枫重复着方才的动作,看一看又嗅一嗅。未几,又找了两只瓷罐,将罐子里的骨灰各分一半,口中喃喃自语道:“怎的我闻到了柴灰的味道。”      复又若无其事的粲然。      着实诡异的狠。      因是将柳芊芊的骨灰安然入土,便也无人再来查看,也未曾料得司徒枫将她的骨灰偷了走。   ˇ浮水年华去 (三)ˇ 最新更新:2014-01-19 15:41:07   诗沫雅再睁眼时已是日头东升。      经一夜,陌十少的心绪早已平复,也已恢复到往日的状态。因是陌家堡着实家大业大,都需要他来着手打理。加之他父亲传下来的祖业,陌家堡暗里的情报组织与精卫队。      说是暗里,其实早已不是个秘密。      江湖中、朝堂上的许多秘密,陌家堡都是有几分掌握的。是以,许多人对陌家堡还是很忌惮,甚至是觊觎。      是日,阳光正好。      没了计较的诗沫雅正悠闲的在院子里晃秋千。实则院子里本没有秋千,然,她走了一遭发现,这里除了假山假水,再也没其他可看的东西。实在是恕她眼拙,怎么也看不懂这个所谓的五行八卦和园林设计。      于是,转了一圈回来的诗沫雅开口吩咐:“我要麻绳一捆,木板一块,结实些。”      白霜不明就里,找来这些东西后便一直在旁边看着。      诗沫雅两颗眼珠子在面前的这棵参差大树上转了好几圈,终于锁住一处好位置。捣鼓了好半天,终于弄出个秋千来。坐上去晃了晃,深觉满意。      一旁的白霜目瞪口呆,不确定的看着这个堪称面目全非的秋千,忧心忡忡的问:“小姐,这真的是秋千吗?”      其实,她更想问的是:这个形似秋千的东西真的能坐吗?      诗沫雅时不时掂着脚尖,前后晃着,反问道:“不是秋千是挂面吗?”      是以,任栩尘进来时便看见白霜在她的身后帮她推秋千,她则悠闲的坐在上面神游。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被打断神思的诗沫雅回过神来,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方才想的东西,道:“我在想天天这么无聊,实在太无聊,我该怎么给自己添点乐趣。你有没有好建议?”      任栩尘上下打量着这个秋千,道:“这是你自己做的?”      诗沫雅点点头,尤其无辜的望着他。      良久,任栩尘道:“挺好。”      而后,两人便没了下文。任栩尘杵在一旁站着,专注的看着诗沫雅。诗沫雅由着白霜推秋千,白霜趁空隙若有所思的看着任栩尘,老半天没思出个所以然来。      过了良久,诗沫雅觉着有些尴尬,轻轻咳了几声,道:“那个,你没事吗?我看着你这么清闲,难道这个陌家堡没什么东西好管的?不会吧,看着不像啊。”      听着像是问话,却又像自言自语。      任栩尘四下看了看,朝白霜使了个眼神,嘴上却说:“大多事情都由十少经手,我便得了个清闲。”      说话间,人已到了她的身后,顶替了白霜。      他自然知道诗沫雅的心里没有他,也知晓陌十少对她也动了心思,可是接近她的欲望从来只增不减。若是叫他不来看她,不与她亲近亲近,心里便不舒服。纵使,这么做只会使自己越陷越深。      “是挺闲的。我看你在陌家堡说话也蛮有分量的,怎么这么闲!”      这一说本也是诗沫雅随口拈来,却是问在了任栩尘多年的郁结之上。然,任栩尘只是轻巧的回了句:“我是个孤儿,自小被陌家夫妇收养,如今便在十少的手里当个差。陌家夫妇在十少接手了陌家堡之后,没等两年便隐退了。”      话语中不无难过,只是掩饰得极好,诗沫雅未曾发现罢了。      诗沫雅蓦地自嘲般的笑了,“不知道他们知道自己的孙儿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中时,会是什么反应。”讪笑,“儿子如此,做父母的应该也差不多吧。”      又紧接着道:“别说是为了我。方法有千万种,又不是仅此唯一一个法子。”      任栩尘接住晃悠回来的诗沫雅,未言。      诗沫雅叹气,“是我多言。”      任栩尘依旧未言。      诗沫雅仰头望着低头看着自己的任栩尘,只见他清澈的眸子里有些许深邃的东西,叫她有些看不懂。只是他们之间的这个距离,和微妙的气氛,叫她颇为尴尬。      诗沫雅不自然的咳着,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温馨的小故事。”      任栩尘仍然未言,但恢复了手上的动作,继续荡秋千。      “其实也很简单。一位男子爱上了大他很多岁的一位姑娘。但姑娘觉得他可能是年少轻狂,情窦初开有些无知便没有接受。只是这男子十分认真,姑娘有些许感动,说若是许多年后他依然情不改初衷,他未娶她未嫁,她便与他在一起。后来,姑娘回来后不多久,她们便成亲了。”      这是她目前最喜欢的一个故事,也十分喜欢荷西与三毛之间的感情。只是最后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      “是很温馨。你羡慕她们?”      诗沫雅没有回答,继续道:“后来,成亲后恩爱了一些年头,男子意外离世了。”      任栩尘又一次停下动作,沉默许久,问道:“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是吗?”      诗沫雅原本还晃悠的双腿顿时停住,“怎么说?”      “我知道你并没有失忆,只是假装记不得罢了,但这与我方才所说着实没什么关联。那日你说柳芊芊怀有身孕,说的是找个医生来。医生,我隐约能够明白它的意思,但我们这里却没有这一说。”任栩尘顿了顿,继而道:“此前你问我这里是什么国。我想即便是不知道也不必如此惊讶。然而活在当朝的老百姓怎会有不知道的道理。”      任栩尘说的这两点并不足以当作什么大发现。      诗沫雅思忖几分,沉声道:“偶尔装个失忆也没什么坏处。你说的这两点,也完全可以一句‘我记不得了’推搪过去。不过我没想着瞒着谁,只是没有人提过,我便不大想说。”      诗沫雅继续悠闲的晃悠两只小腿,与他缓缓道来,“我来自异世,不是这个时空的人。我活在未来,但我的历史上并没有你的这个国家。我们那里人人生而平等,更没有男尊女卑。我们那里有很多欢乐,比这里有趣,但不如这里清宁。我只是阴差阳错,不小心来了这里,也许是缘分。”      说到最后,诗沫雅竟不由得笑起来。      “那你还会回去吗?”      这一问,更是惹得诗沫雅眉开眼笑,似乎任栩尘问了个十分好笑的问题,待平复后才说:“我到现在还不能确定自己是怎么来的,又怎么有办法回去。”      遂,又道:“如果能回去的话,当然还是回去的好。”      虽说二十一世纪也有许多明争暗斗,但到底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有自己熟悉的人。      任栩尘又是良久的沉默,许久,才问出一句话,“是因为那个叫陆阳的人吗?”      问出口时才惊觉自己的心是凉凉的,声亦是凉凉的。      诗沫雅腾的一下站起来,转身望着平心静气的任栩尘,久久才寻回自己的声音,道:“你怎么知道?”      提着的心倏地掉下去,软绵绵的又沉甸甸的,实在是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任栩尘定了定心神,无波无澜道:“那日你在梦里喊了声这个名字。”      诗沫雅忽又莞尔,任栩尘有些看不懂她。      “也亏的我做梦能梦见他,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个人了。我甚至都忘了他长得什么模样了,早就记不得了。”      任栩尘还想问一句:你会喜欢十少吗?犹豫过后,终是不曾开口问出这一问来。      “我以为你只是离我们很远,没想到竟远的离谱。”任栩尘喃喃自语,声音低的叫人听不见他在说什么。转而,他道:“而今柳芊芊已故,你也有了自由之身,是以你可以出去走一走,不必总呆在这一方院落里。”      诗沫雅沉思几许,道:“虽说我还未见识过这里的集市,但总的来说应都是换汤不换药的。若非有什么有趣的节日,或是有什么热闹的节目,我也是懒得往外跑。当然,前提是你们准许我在这里呆下去的话。”      任栩尘抿唇,漾出一个浅笑,“你想在这里住多久便住多久。”      二人再无它言。      翌日,诗沫雅再到此处时发现她昨日制作的那个惨不忍睹的秋千已换了样子,简简单单,十分清爽。试了试,也是十分结实且舒服。      而此处,正是那日她躺着贵妃椅的那棵树下。      诗沫雅想着,秋千晃得累了,还可以换到另一边的贵妃椅子上躺着,石桌上再放个一两盘糕点,旁边再放一壶茶水。      这小日子,着实悠闲舒服得很。   ˇ拨灯书尽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19 19:02:46   司徒枫收到飞鸽传书,说是圣上已着手整治一些朝廷官员,大有换血的倾向。信中还说,圣上似乎对每位官员的罪证都十分清楚,轻的小惩大诫,重的发配边疆甚至诛九族的都有。难怪这几日陆世晖不与他有任何联系。      想来,定是陌十少将那本名册交给了皇上。      司徒枫轻轻浅浅的媚笑,心道:这陌十少真是奇怪。竟然将到手的名册拱手送予皇上,也不要半分好处。怪异,怪异!      但,即便陆世晖不能为之所用,亦没有关系。      名册这个东西,他费尽心思想得到不过是想保住朝廷里的眼线。而今,他对那些什么童男童女的贩卖已没了兴趣。名册于他,已无用处。      反倒是对城中的一些商铺有了浓厚的兴趣。阙天阁向来只是养精蓄锐的地方,但现今天下太平,他没事挑出个事儿来,似乎真的太过无聊了,倒不如转移目光。将注意力转移到更有趣的地方,生活才有趣味。      司徒枫勾着唇,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放着骨灰的罐子,双眸隐隐放光。      是日,春风正好,阳光明朗。      陌十少与任栩尘二人正坐在楼上的雅座,睥睨众生般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路人。      “你的意思是,江湖消息可以继续搜集,但不再插手江湖事。”任栩尘代为总结了陌十少方才的一番话,心里自是十分惊讶,却也有几分明白。大抵是因为诗沫雅吧。      陌十少未做反应,只是浅浅的应一声,心不在焉的品酒,想着的却是那张清丽的脸。      他与她的隔阂颇深,弄个什么法子消除才好。      任栩尘纵是知道陌十少对诗沫雅动了心思,却未曾想到他已打算着追求诗沫雅。而他,亦是透过人来人往的大街看他心中的诗沫雅。他也在思索,以后的路,该如何走才好。      天色将晚,二人亦回了陌家堡。      陌十少在前,任栩尘在后,二人刚踏进门便看见神色惊慌的诗沫雅冲过来。见他二人已然回家,霎时敛了神色,行若无事的与二人打招呼,“回来啦,外边好玩儿吗?”      “你要去哪里?”陌十少冷声问。      诗沫雅讪笑,“没有。就是觉着今日没见着你们有点儿想,正打算出去找你们一起乐一乐,没想到你们这就回来了。回来便好了,我见着了你们便不想了。”      “那谁……”诗沫雅左右转了个圈儿,拉着白霜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今天晚上一起用膳,就布置在你的厢房里吧。”      诗沫雅刹那间没了思绪,缓过来才惊觉陌十少方才说了什么。在她的房里用膳?她竟没有听错!诗沫雅转身看着已经远去的陌十少,内心翻腾不已。      任栩尘见陌十少已经离开,踱步到她的面前,问道:“你方才急匆匆,是要做什么去?”      诗沫雅瞧着任栩尘,这才想起来她方才是要做什么去。定了定心神,环视四周,轻声道:“我之前心血来潮,去看了下柳芊芊的衣冠冢。可是,它好像被人动过,只剩一根竖着的木头。”      她偷眼认真的看着任栩尘,窃问:“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我去看看。”      言闭,二人撇了白霜,一同去了柳芊芊的衣冠冢。      天色已暗,好在不影响他们。      任栩尘近里查探了一番,这个墓不像是被人挖开,倒像是被内力震开的。不是挖开的,那便不是陌十少所为。既不是陌十少所为,那该是没什么忧虑的。但究竟是何人所为?      “你无需担忧,这绝不是十少所为,你且宽心。”任栩尘掸去手上的泥土,道:“走吧。”      诗沫雅见任栩尘往回走,跟在他的后头,问道:“不是十少又是谁?连她的衣冠冢都要破坏,这不是变态!”      “不管这人是谁,都没有关系。况且他在暗,我们在明。只要他不折腾出大动静,我们也无需担心。”      诗沫雅颔首表示认同。      二人无话,又行了一段路。      纠结良久的诗沫雅终于开口,道:“我可以不吃晚饭,等你们吃完了我再回去休息吗?”      方才的空隙,她想了想,又想了想,再想了想,实在不明白陌十少为什么突然要求在她那里用膳,这着实叫她匪夷所思。再则,她实在不想跟他共进晚餐。      任栩尘并未及时答话。      又走了些许路,趁着夜色,任栩尘低声问道:“还记得我此前问过你,若是十少真的爱上你,你当如何?”      是因任栩尘的语气十分严肃,不似上一次那么随意,诗沫雅便也十分严肃的对待了这个问题。她深深地思索一番,将与陌十少的所有遇见都回忆了一遍,认真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暗色里,诗沫雅似乎听到了任栩尘的笑声。可是又觉得自己似乎听错了,那笑声十分缥缈。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诗沫雅搅着自己的手指头,沉思片刻,道:“不知道。”      话语间,二人已回到了海澜阁。      诗沫雅瞧见那些佣人们正忙碌的在她房里进进出出,她一愣,遂又三步并着两步跑到房间里,对那些佣人道:“你们,都把这些菜端到外面院子里的那个石桌上头。”      忙碌的一群人倏地不知所措,陌十少叫她们把菜肴布置到她的房间里,她又叫她们把菜摆到外面的石桌子上。这叫她们如何是好,到底听谁的好?      任栩尘快步上前,看着茫然的她们道:“放到石桌上头吧。再使个人去叫十少过来用膳。晚了,菜都凉了。”      众人应声做事。      诗沫雅捡了块绿豆糕送到嘴里,感叹道:“还是主子说话有分量。”      任栩尘不言只笑。      陌十少从金煦轩赶过来时,诗沫雅已然消食掉大半盘子的绿豆糕。他看到的正是任栩尘垂首喝茶,诗沫雅坐在一旁百无聊赖的趴着,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不知为什么,陌十少心里有些不舒服,好似上了火。      任栩尘率先看见迎面来的陌十少,笑道:“你再不来,估计就成了我俩在这里用晚膳了。”      陌十少收了收拳,没有说话。      月明星稀,着实是个好景色。      诗沫雅从夜幕里抽回目光,亦不看他,又是顺手捞起一块绿豆糕放到嘴里。咽了咽,好像卡在喉咙里了。      又咽了咽,真的堵在喉咙了。诗沫雅从任栩尘手里抢过茶水,一口倒入喉咙,瞬间舒服多了。抬眼发现陌十少用深邃阴幽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有点冷。      可这时节明明是盛夏!      紧了紧衣服,诗沫雅不解的望着他,道:“你不吃饭啊?”      陌十少依言坐下,至始至终都在看着她。      诗沫雅被他看得头皮发抖,又紧了紧衣衫,没再说话。      任栩尘从方才的错愕中回了神,愣愣的扫了眼瓷杯,转首瞧见诗沫雅在裹紧衣服,一脸的莫名其妙。见此,任栩尘又转眸望着陌十少,果真见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      任栩尘轻声咳了咳,朝诗沫雅身后的人道:“白霜,去屋里取件外衣给你家小姐裹上。”      白霜应声而去,留下这三人面面相觑。      诗沫雅最先抵不住这个微妙的气氛,首先起筷吃菜。      “既然觉得冷,为何还要在这里用膳。”      寂静的夜里,陌十少乍起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兀。诗沫雅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不解的望着他,而后抬眼望着一幕月染霜华的美景,悠然道:“用膳也是讲究情趣二字的。你瞧这月夜多好,衬得你的府邸十分的美丽。”      任栩尘听着她的话倒是想笑,但碍于陌十少在场便忍了下去。      陌十少未再言语,也起筷用菜。      白霜去而复反,将外套披到诗沫雅的身上。      诗沫雅丝毫不受影响,酣畅淋漓的吃着。正吃的兴起,听得任栩尘道:“你们慢用,我已饱腹,便先行一步了。”      诗沫雅立时放下筷子,“正好我也吃过了。”遂看着陌十少,道:“你慢用,我去散散步。”      起身欲走,却听陌十少沉喝一声,“坐下。”      诗沫雅有些茫然,但见任栩尘只且淡且轻的望了她一眼便没再停留,她只好任命的坐下来,却是无所事事。      陌十少视若无睹的继续用膳。      诗沫雅思来想去,最后只能想到趴在石桌上头休息一下。      月染霜华,真的是月染霜华。虽说这个时节,没有霜这个物体。但仅一个月光浸染便叫这个院落添了许多美丽。若是现下来个琴瑟合鸣,再配个风华绝代的美人舞,那绝对是个无尽的享受。可惜的是,她大学里学的是服装设计,后来修得是经济学。      行至院落门口的任栩尘忍不住回头望了她一眼,嘴边的笑不知是为她的柔情,还是为他的无奈。   方才,陌十少忽然扭头朝他看了眼,意思很明确,叫他给他们留出空间。是以,他食了七分饱便不再逗留。      皓月当空照。      “你跟任栩尘,很熟?”      诗沫雅闻言,头都没抬,百无聊赖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看着我就是柳芊芊?”      陌十少拿起杯子啄了一口,不知是茶还是酒。“他说你失忆了?”      “记忆这个东西,它说来便来了。”      “你是觉得,若是他骗我,我会惩罚他?”      诗沫雅抽回远离的目光,拢了拢衣衫,仔细的琢磨了这句话。半晌,道:“应该是我骗得吧。”看他已用膳完毕,又道:“能撤了吗?我觉得该睡觉了。”      陌十少不言不语,坐了片刻。      诗沫雅有些困倦,实在不能理解今日的陌十少。因是困顿,脑子也有些浆糊,没能转悠起来。      “明日我在前堂等你一同去街上转转,你先回去歇着吧。”言罢,起身离去。      诗沫雅糊里糊涂的听完,未曾过心,只叫白霜赶紧给她打水,洗洗睡觉。   ˇ拨灯书尽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20 13:03:32      同是这轮明月,慕容瑾与吟碧却是另一番模样。      吟碧这厢房门未关,月光撒下来,在地上铺了一层银地毯。慕容瑾身着湖蓝色锦缎,和着春风笑,乘着月色,执扇负手而来,确是一位衣袂飘飘的佳公子。      慕容瑾含笑望了眼专注习字的吟碧,掀开扇面,扇了扇,道:“这些日子你忙于照顾她人,似乎忘了是为何来这里的。”      吟碧执笔的手顿了顿,纸上多了一道不太好看的墨渍,遂又重新写了一个字,“自然不曾忘却。只是你未曾提起,我便也不好开口。到底,我也是个女儿家。”      “哦?”慕容瑾挑眉,“那便收拾妥当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      吟碧搁笔,唤了小小准备温水沐浴,盈盈步履走到慕容瑾的面前,款款施礼,“请稍候。”      慕容瑾双眸含笑,“嗯。”      小小服侍吟碧沐浴,心里却有些不快活,觉得自家小姐挺是不值得,且委屈。      吟碧察觉出小小的情绪不对,面子上未有反应,依旧托着花瓣水为自己洗澡,口中道:“小小,你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话不要憋着,有什么情绪亦不必一个人担着,想说什么便说吧。”      小小斟酌了一下,道:“姐姐好不容易从一个虎口出来,而今又掉入另一个虎口。依小小看,慕容瑾并不值得姐姐你托付终身。”      吟碧几不可闻的叹声气,手上的动作却未停,道:“当日我决定卖出自己时并未想到会遇到慕容瑾。试想,我若落入他人的手里,也未必会有如今这么好的地方供我吃住。若是最后没一个我试验的,我却要日日在那里头应付那些声色男子。与这些比起来,岂不是慕容瑾救我一回。”      若不是遇见性情怪异的慕容瑾,她的日后倒是可以想象。只是那种纸醉金迷的日子,实在叫她不知如何面对。      “可是慕容公子……”      吟碧覆手给予小小宽慰,“如今我不喜欢慕容瑾,他亦不喜欢我。就算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甚至有了孩子也无甚要紧。只要相安无事,只要我仍能呆在这个安逸的地方,便是最好的了。”      小小张张嘴,替她委屈,“也不知皇上为何要这么做。”      “过去的事情,千万不要同别人说起。如今这份安逸,得来不易。”吟碧说罢,又往水下探了探。      小小又为她添了些热水。      叩叩叩。      小小吓了一跳,吟碧无甚反应。      “吟碧姑娘莫要洗得太久。虽说天气已经变得暖和,但洗得久了,也是不大好的。”慕容瑾说的是关心的话,语气却有几分戏谑。      吟碧未曾应他,只叫小小帮她更衣。      须臾,门应声而开。吟碧一袭水蓝色罗裙,袅袅娉婷的出现在慕容瑾的面前,仿若落入凡尘的仙子。      慕容瑾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漂亮。”      吟碧盈盈巧笑,未言。      慕容瑾极有风度的施礼,让她站他身侧,一同回她的厢房。      “若是今日我不做什么的话,似乎太对不起你了。但若是做什么的话,我仍旧觉得对你不住。吟碧姑娘,你说我该当如何呢?”慕容瑾的话语听着似乎十分纠结。      “公子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朦胧的月夜藏匿了慕容瑾嘴边的笑意,只闻其声,“若是换了个人,不是我,你是不是也是这样。”      吟碧倏地没了语言。      慕容瑾亦不说话,摆着扇子,只等着她的答案。      许久,她道:“是。”      “爽快。”慕容瑾合了扇面,“既是如此,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可再耽搁了。”      语毕,慕容瑾横手抱起吟碧,惹得吟碧惊呼一声,双臂圈住他的脖子,怔怔的看着他,随即便知晓了慕容瑾的心思。      翌日早晨。      维帐后的吟碧缓缓睁眼,意识逐渐回到了昨日夜晚。      虽听说床上的男人都犹如豺狼,但慕容瑾着实够谦谦君子。只是折腾的时间有些久,这一醒,醒的浑身酸疼。吟碧舒展了身子,正打算起床,却摸到身旁还有人,霎时目瞪口呆。      “你晨起的样子,倒挺可爱。”慕容瑾挑眉看着她,丝毫没有刚醒的惺忪。      吟碧一愣,忘了自己要穿衣起床。      “怎么,忘了昨晚我们的温存了。”慕容瑾挑着戏谑的笑。      若不是性子沉稳惯了,吟碧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床,真是欠扁。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道:“只是没想到你还未起身。”      “起那么早做什么。倒是看着你晨起的样子,叫我心里十分欢愉。”慕容瑾伸手取了一撮吟碧的秀发,在指尖绕圈圈,又道:“从前有人见过吗?”      “有。”吟碧回的丝毫不含糊,慕容瑾当作未闻,不动声色的继续玩着她的秀发,眸光却是一凛。未几,吟碧穿好衣衫,道:“小小。”      语毕,吟碧推嚷着慕容瑾起床。      慕容瑾听话的更衣洗漱,全是由吟碧来服侍。早膳的时候,仔细一想,觉得这生活也是不错的。   一顿早膳,二人未有多言。慕容瑾吃得九分饱时放下碗筷,拿起一旁的方巾擦拭嘴角,道:“稍候同我一道去街上逛一逛,会一会十少。家里留给小小照顾。”      吟碧锁眉,“那个陌十少?”      慕容瑾颔首,理了理衣襟,拿着折扇,等着吟碧。      是以,二人收拾稳妥后一同逛街去了。      这厢,陌家堡。      诗沫雅未曾将陌十少的话放在心上,以至于陌十少派人来传她时,她一脸的莫名其妙。待弄明白之后,才不情不愿的拖沓着收拾好自己,还招了白霜同自己一起去。      到了前堂才知道,不止他们两个,任栩尘也是去的,顿时心里平静许多。      于是,一行四人一道逛街去了。      说是逛街,其实仅是从街的这头走到街的那头。诗沫雅装作不经意,实则心里也在注视着街井是否有她感兴趣的东西。一圈儿下来,虽然也确实有许多她未曾见过的东西,却都未能引起她的什么兴趣。      任栩尘亦是常常装作不经意的看着她,只见她的眸光时而惊艳时而怏怏,可爱极了。      陌十少倒是一言不发的在前面走着。      四个人,皆是俊男靓女,引得不少行人的关注。      发现这一迹象时,诗沫雅的内心翻腾了。她自觉长得一般,在老家也就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一个,但在这里的人看来却是十分漂亮。由此可见,这里的人是长得有多不待见。      也不知走了几圈,陌十少终于停了下来。      太阳已是当中照。      “想吃些什么?”      陌十少望着诗沫雅,她却是恍若未闻。白霜紧忙拽了拽她的衣服,诗沫雅这才从方才的思绪里回神。      “随意。”      任栩尘觉得好笑,又不能太招摇。是以,只是抿唇。      陌十少想瞪她一眼,又觉有失身份,便没再看她。      由陌十少领着,任栩尘与诗沫雅分别在身后的左右,白霜跟着诗沫雅,众人一道去了楼上,万年不变的包厢。      慕容瑾闻声,也不看来人,道:“今日来得挺早。”      任栩尘望了望天,巳时刚过,确实比从前要早。估计是心疼诗沫雅,怕她饿着了,所以才早早的来此歇着了。      陌十少未言,十分惜字如金。      慕容瑾收了折扇,侧头望着这行人。看见任栩尘旁侧的诗沫雅时,万年从容的神色瞬间被打破,道:“这不是柳芊芊?她不是死了吗?”      说着,手已伸出去,准备探一探虚实。      陌十少方要抬手,却不及诗沫雅本人迅速。      诗沫雅利索的拍落慕容瑾的手掌,凉声道:“我专门活过来吓你的。”      慕容瑾有点石化,看着这个与之前的柳芊芊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朝陌十少道:“你不是把柳芊芊弄死了,然后再弄个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慰藉你受伤的心吧?”      陌十少睬都没睬他。      经他提醒,诗沫雅想起柳芊芊,又为她不值,口气不禁真的冷下来,“柳芊芊不过是为了孩子自缢,与他有什么干系。”      慕容瑾听出她的嘲讽,又看了眼沉了脸的陌十少,复又望了眼任栩尘,终于只是讪讪笑着。      任栩尘打了圆场,看着一直坐在位置上未曾动半分的女子,道:“这位是?”      “吟碧。”未等慕容瑾回答,吟碧率先报出了姓名。      任栩尘忽然记起柳芊芊曾是以吟碧的身份将名册送回陌家堡,便仔细的看了看。她的眸光不闪不躲,更透着凛然,性子看着也是比较沉静的。看到陌十少能如此坦然的人,着实不多。      任栩尘和风而笑,“传言吟碧被人收了回去,我道是谁,原来是阿瑾你。倒是挺意外。”      惜字如金的陌十少道:“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当个采花贼。”      “我向来都很自律。就你二人总爱排挤我,莫不是因我比你二人长得俊逸。”      一旁的诗沫雅定眼瞧了瞧,轻悠悠的道:“你该这么说:我若是不当采花贼也对不起我这张俊俏的脸。”      慕容瑾刚入口的茶悉数喷出,惊诧的望着淡然的诗沫雅,一时无言以对。      任栩尘双眸含笑,面子上掩了情绪。陌十少亦是掩着笑,瞳孔里的欣赏几不可见。慕容瑾身边的吟碧悠然的递给他巾帕,眸子里的笑意最为浓烈。      菜是照常,只是人多,便又多上了几道。      “这确实不是柳芊芊。姑娘,您芳名?”      诗沫雅笑语嫣然,“阿瑾,您贵姓?”      慕容瑾又是口吐喷泉,任栩尘咳了咳,陌十少的笑意深了些,吟碧觉得今天的菜肴有些呛人,只有白霜一无所知的样子。      “十少,你找到宝了。”慕容瑾捧腹,这个姑娘实在有趣的很,朝诗沫雅作揖,道:“在下慕容瑾。”      “小女子诗沫雅。”诗沫雅颔首,算作回礼,淡然道:“不过,我与别人没有什么关系,不是附属品。”      吟碧的双眸亮了亮,欣赏的看着她。      陌十少的脸色更沉了沉,不动声色。      慕容瑾略略挑眉,颇有意味的目光逡巡在诗沫雅与陌十少之间。一个恍若未闻、目光深沉,一个泰然处之、眸光清澈。慕容瑾心道:陌十少这次是真的栽进去了,可是……      慕容瑾转眸望了眼任栩尘,又发现任栩尘的眸光也颇有味道。      慕容瑾觉着,这件事变得十二分的有味道。他要围观。      诗沫雅从容的找了块五花肉塞进嘴里,抬头时觉得有人在瞧着自己,目光炽热。可她定眼寻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再低头时,又感觉到了那道目光。      慕容瑾打了圆场,“今天这道鹤立花丛还不错,大家尝一尝。”      “你若是立在里面,也不错。”诗沫雅有意无意的搭着,始终未曾抬头,心里却是专注于确定那道奇怪的目光。      “小丫头,你是与我有仇是不是?”      诗沫雅侧首,尤其无辜,道:“我只是觉得比较有趣罢了,你是觉得我在排挤你吗?”      慕容瑾被她咽的无话,顿觉自己二十几年的人生白活了。      “柳芊芊是不是认识一个人?”诗沫雅努力放大纱幔后面的少年,有些困难的形容那个人,“他身形如……蛇?嗯,面容姣好,偏向阴柔,一双丹凤眼看着比较阴森,挺媚惑人的。可能,喜爱红色的衣服。”      “你认识司徒枫?”慕容瑾惊呼。      “你们不要惊讶,不要抬头,装作若无其事。然后,各凭本事,看看斜对面的二楼。那个男人,是司徒枫吗?”      语出,所有人都继续用餐,努力的用余光瞟向斜对面。      只有吟碧,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      三个男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心里自有猜测。是以,午餐过后,各自回家。其实也是没什么事,便没再瞎逛。      回到陌家堡。      “以后若是想出去,身边必须有人保护。”      陌十少的声音蓦然响起,吓得神游的诗沫雅手忙脚乱的才拉回一魂一魄。良久,诗沫雅终于反应过来,木讷道:“我没准备以后要出去。”      陌十少听到心里,未再言语。      任栩尘又觉得心欢。近日,只要诗沫雅道几句话,他似乎就觉得很欢乐,亦很满足。夜深露重时却总是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对于诗沫雅,对于十少,对于自己,以后的路,究竟该怎么走?      未几,彻底反应过来的诗沫雅道:“我觉得司徒枫长得真不错,不过可能会比较变态。”      陌十少先是一凛,后是一愣,未语。      走到岔路口,诗沫雅便与他二人分道扬镳了,心里仍旧沉浸在司徒枫的俊颜里。若是司徒枫不要故意那么邪魅,那绝对是个高雅的美男子。可惜,小时候教育的路没走好。      看他那个炙热的眼神,可能是对柳芊芊有意思。      对柳芊芊有意思?      诗沫雅倏地想起柳芊芊的那座墓。那不会是司徒枫盗走的吧,盗窃一盒骨灰,真的是变态?      艳阳高照,诗沫雅却打了寒颤。      这厢陌十少与任栩尘相视而坐,一个英朗如松,一个清风霁月。      “防范司徒枫。”      只五个字,任栩尘却知道这对陌十少来说有多重要。对他自己,亦是十分重要。      可是,沫雅,我该拿你怎么办?      陌十少与任栩尘,各怀心思。一个似乎志在必得,一个似乎胆怯犹豫。   ˇ尘缘非尘缘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21 06:49:50      是日,任栩尘抽了个时间去海澜阁看看诗沫雅。      虽说心里还未曾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但在决定没有做出来之前,他决定还是先依着自己的心。至少在陌十少表明自己的心意之前,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      远远的他便看见她拿着个水舀,一心一意的给那些姹紫嫣红的花儿浇水。白霜在一旁备着一桶满水,等着她手边用完的空桶。      “白霜,你与我讲讲你觉得有趣的事情。”      白霜垂首冥思苦想了许久,道:“小姐,我想不起来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过我记得从前新年的时候,特别的热闹,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我们村里的每个孩子都是到处跑,耍在一起,十分开心。那时候我还没有到这里来做丫鬟,到这儿之后,便也没怎么过新春了。”      “确实无趣。”诗沫雅代为总结,甚觉惋惜。      任栩尘无声无息的走到她的身边,一同蹲下,“那你觉得什么比较有趣?”      诗沫雅舀了一瓢水,道:“我觉得慕容瑾就挺有趣。”      “你对他有好感?”      “我在这里就见过五种男人。一个是陌十少这样的衣冠禽兽,二个是你这样的清风霁月,三个是司徒枫那样的邪魅变态,四个是青戎那种的言听计从。最后一个便是慕容瑾那样的,傲笑风月。”诗沫雅又舀了一瓢水,身边的木桶空了,人又往前方挪了挪。      白霜拎着空空如也的木桶,做事去了。      任栩尘随她动了动地方,明了她的意思,又问道:“那对你见过的女子呢?”      “我喜欢吟碧。”      “那柳芊芊呢?”      “她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比较可怜。”诗沫雅浇花的纤手顿了顿,侧首看着他,问道:“把骨灰偷走的,会不会是司徒枫?”      任栩尘思忖片刻,道:“有没有人夸赞你很聪明。”      “他要骨灰有什么用?”      “不管是有何用途,单凭一盒骨灰,料他也不会发现什么。”任栩尘伸手抚着当中的一朵娇小的红花,心里十分的舒畅。      未几,白霜端了两盘小点心,道:“小姐,芙蓉酥和桂花糕做好了。”      诗沫雅丢了水舀,朝任栩尘道:“你吃吗?我的早膳。”      “我用过早膳了。”任栩尘微微抿唇,觉得十分满足,跟着她一同走到石桌那里,道:“你这么赖床,太阳升得这么高才吃早膳。午膳岂不是午后才用。”      话音落,她听见有人喊了几句“小雅”。      诗沫雅一滞,觉得这个声音尤为耳熟,从前似乎在哪儿听过。是以没有跟任栩尘答话,轻手轻脚走到石桌旁。      侧耳仔细听了听,声音不见了。许是她的错觉。      “你怎么了?”任栩尘亦发觉她的心不在焉。      “没事。”应该是幻听。      诗沫雅拾了一块芙蓉酥,细嚼慢咽。不多时,又是几声“小雅”,声儿里透着几分寻思和疑惑。这个声音真的很熟悉。诗沫雅若无其事的吃着糕点,心里却在琢磨着这个声音。      “小雅?我靠,不会没了吧!”      方简!诗沫雅腾的一下站起来,弄得任栩尘不明所以。刚好进来的陌十少也是愣在不远处,灼灼的看着她。      “任栩尘,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任栩尘叶眉微蹙,仔细认真的听了会儿,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诗沫雅,没死就出个声儿我听听。”方简怒火滔天的撕吼,吼完之后又愤怒的拍打着机器,嘴里道:“教授这搞得什么破东西,一点反应没有。诗沫雅,你要是听见,那你听好了。我和教授正在研究接你回来的办法,你在某个旮旯里等一等。要是没听见,那就算了,反正要等着。”      “方简,你个滚蛋,终于来了。”诗沫雅不由自主的低声咒骂,就石凳而坐,心里却是十分开心的。      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两个多月,连方简的声音都记不得了。诗沫雅觉得自己真对不起方简,想了想又觉得是方简对不起自己。      任栩尘瞧着有些莫名,想问些什么,在看到陌十少之后咽了回去。而突如其来的陌十少却是沉声问道:“方简是谁?”      “我老婆。”喜上眉稍的诗沫雅脱口而出,遂又觉得不太对劲,抬头发现任栩尘和陌十少还有白霜都诧异的看着自己,于是讪笑道:“我的意思是,她是我的好朋友。”      未几,诗沫雅的耳边又响起方简缥缈的声音:“教授,你的机器是破的,没用。”      诗沫雅没忍住,一口笑喷。      “她是谁?”陌十少皱着眉头,她对这个人似乎很上心。      任栩尘到底跟着陌十少的时间久了,他的言简意赅他都是懂得,便道:“方简这个女子,是你的老乡?”      诗沫雅点头。      这个方简,不仅仅是她的大学校友,也曾为两年小学校友,后因方简转校就没了音讯。之后在高中相遇,两人分外欣喜,变成了挚友。      也就是这个挚友,让她从此呆在这个“旮旯”之地。      “想着她,你觉得很高兴?”      因是方简给她传了话,不论最后是不是真的能离开这里,至少她今天听见了久违的声音,是以心情十分的好。对陌十少便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只道:“她是我的故友,想着她,自然会开心些。”      说罢,诗沫雅仰头望着居高临下挡着阳光的陌十少,道:“你不是有许多公事要处理?何以这么清闲的到我这里晃悠?”      “我去哪里做什么,要向你解释?”      “您随意。”诗沫雅故作恭敬的朝他颔首,手上却拿着芙蓉酥,悠闲的吃着。      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儿,陌十少狠狠地瞪着她,俯身到她的耳边,低声道:“你这样与我说话,是想引得我的注意?”      诗沫雅微抬眸光,细长的睫毛微颤,学着陌十少低沉的声音,道:“你想多了,十少。”      正说着,却侧眼看见任栩尘怏怏的起身离开。虽然,他的嘴角挂着霁月的笑容,但是她就是能看出他笑容背后的黯然。      “诗沫雅?”陌十少抬手抵着她的下巴,沉声道:“你成功了。”      挑眉。诗沫雅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任栩尘挑眉的样子,有样学样的挑眉,却不是因为有兴致,而是觉得不屑,道:“这次怎么不说我欲擒故纵?”      “难道你不是吗?”      诗沫雅忽然娇羞的笑了,“十少,你真的是……很傲娇。”      “嗯?”      陌十少抵着她下颚的手撤到诗沫雅的腰身,闪身带她靠着自己的身子倚在贵妃椅上,颇有兴致的看着她。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保持着最友好的距离比较好。”诗沫雅靠着他的身子,巧笑嫣然的说完句话,挣扎着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又道:“何况,不久前你刚杀了自己的儿子。”      “你……”      未曾挣脱的诗沫雅被气急的陌十少甩到地上。诗沫雅有一瞬的诧异,随即恢复神色,顾不得搓揉被石桌撞到的纤腰,冷声道:“戳到你的痛处了?”      白霜惊吓的跑过去,蹲在诗沫雅的身侧。      陌十少瞬间疼痛万分,却面色冰冷,“她背叛我,本就不该怀有我的孩子。那个孩子不配姓陌。”      “我看是你不配做孩子的爹吧。”诗沫雅忍着疼痛,在白霜的搀扶下站起身子,讥讽道。      晨起的太阳已然升到当空,强光刺得陌十少睁不开眼,刺得他看不清诗沫雅的样子,刺得他想以手遮住这片碍眼的光明。      “诗沫雅,你不惹我生气会死,是吗?”      诗沫雅遽然讥笑,目不转睛的盯着陌十少,道:“你当我有这么闲吗?我连见你都没有时间。大门在那儿,你请自便。”      “你忘了,这是陌家堡。”陌十少眯着双眸,心里想着却是她方才那句话。      见他没有时间?哼,见任栩尘到有的是时间。为什么轮到他陌少仕就没有时间了?见他没有时间!诗沫雅,他倒要叫她时刻都见他。      诗沫雅先是一怔,后是释然的微笑,“我确实忘了。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希望我们日后也是不复相见。”      说罢,诗沫雅抬脚往外走。      “小姐。”白霜站在原地,虽心里很急,却不敢追过去。      陌十少身形一闪,站到她的面前,凛冽如刀刃,道:“为什么你能与任栩尘相谈甚欢,与我却总是针锋相对?”      低沉黯哑的声音叫诗沫雅不得不抬眸与他对视,说出得话却是:“因为你是陌十少。”      是一把刀,是一柄剑,是一杯毒酒,全数投在陌十少的心上。      “哼,可笑。我是陌十少又如何,这有甚关系。”      “当然有。”诗沫雅保持着二人之间的对视,道:“你不会心存善念留人一命,别的人却能。”      “陌十少,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柳芊芊肚子里的那个留有你血液的孩子。若干年之后,若你能毫无愧疚的站在柳芊芊和她孩子的面前说一声,我是你爹。那我诗沫雅佩服你。”顿了顿,诗沫雅又道:“陌十少,你这种人,只有柳芊芊这种傻逼才会心动。”      虽然陌十少听不懂逼字,但听得懂傻字。      愤怒之下,又不知该做其他什么。陌十少只能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隐隐施力,道:“你懂什么?陌家堡是你眼见的那么简单的吗?虽然柳芊芊最后把名册交回我手里,但她偷取名册是事实。陌家堡上下这么多人看着,我若不严惩,那些心存异想的人势必一个接着一个拿走陌家堡的东西。你问一问任栩尘,在我手里的死人,哪一个是枉死的。”      “是。你是需要雷厉风行的手段,却无需那么残忍。柳芊芊曾背叛你,但她已然悔改,你又何必置她于死地。何况,她还怀有你的骨肉。你又如何下得了手!”      被紧握的手腕很疼,疼得叫她受不了,虽说如此,她依旧努力的忍着。      陌十少微微松开她的手腕,说话的声音有些几不可闻的哀凉,“你怎么不说你也残忍。对别人谈笑风生,对我却是横眉冷对。”      诗沫雅趁机挣脱掉他的束缚,道:“我说过,除了柳芊芊,没有人会爱你。”      说罢,诗沫雅侧过身子,就此离去。      “站住。”陌十少沉喝一声,道:“不许出去。”      陌十少走到诗沫雅的身边,不曾看她一眼,“囚,我也要囚住你。”      这几个字,似是从齿缝里硬挤出一般,深恶痛绝。      诗沫雅看着他离去,似蜻蜓点水般,道:“陌十少,会对你义无反顾的人,只有柳芊芊。”      陌十少身形一顿,只当未闻。   ˇ尘缘非尘缘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21 14:57:04   当晚,任栩尘又跑了一趟海澜阁。      白日里,为给陌十少和诗沫雅留下独处的空间,他匆匆离开,却没有问她,她那个故友与她说了什么叫她这么开心。是不是,她可以回到她的世界了?      然,入目之处并无诗沫雅的身影。      她没有在院子里悠闲的就着糕点赏月,亦没有坐在秋千上闲适的晃悠。只有她的房间闪着烛光,透过未锁的雕花门,亮了他的心房。      任栩尘进去时,诗沫雅正想什么想的入神。      “在想什么?”      诗沫雅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换回神思,百无聊赖的道:“我只是觉得,我跟陌十少可能天生相克。”      “你们起争执了?”任栩尘在她的身边坐下。      “我不会功夫,不然应该会打起来。”诗沫雅像说笑话一般,遂又十分认真地同任栩尘说道:“你有办法让我离开这里吗?”      任栩尘思忖一二,有几分为难。倒不是为别的,单是为自己。又记起自己的来意,便道:“今日里,我听你说你的好友方简。看你的样子,你似乎能听到她说话?”      说到方简,诗沫雅来了些精神,眉角微扬,道:“她是说,叫我给她些时间。她正在同她的师傅找寻能让我回去的方法。”      “你的意思是,再过些时日,你便可以回家了?”任栩尘轻巧的问了她一句,心里却已无法平静,好似平静的湖面忽然被人掷了无数颗极大的石头。      “若能回去,自然最好。若不能,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回去,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我开心的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我终于听到了久违的声音,叫我觉得十分思念。”诗沫雅看着桌子面,目光有些散,继续道:“其实,我并不觉得他们能找到办法。”      “所以,你不会回去?”任栩尘试探性的问道,十分小心翼翼。      诗沫雅听着,忽然侧首瞧着任栩尘,揶揄道:“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任栩尘顿觉双颊发烫,略感尴尬。      诗沫雅突然开心起来,笑道:“你舍不得我。”      “我是有点舍不得。”任栩尘大方承认,微抿的嘴角像一泓清泉,“你这么好,我们都会舍不得你离开的。”      闻言,诗沫雅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我想去慕容瑾的府上看一看。”      任栩尘略略思索,道:“明儿同十少说,你想去见见吟碧,他定然不会反对。只是你的身边要带两个人,以保证你的安全。”      诗沫雅迅速转悠起脑袋瓜,疑惑道:“你是担心司徒枫会将我当做柳芊芊劫走?”      “司徒枫这个人,一向心术不正,还是防着些好。”      “那不如你同我一起去,也有个照应。”诗沫雅提议道。这个地方,熟悉的也就是任栩尘了。别的人同她一起,她还要花时间去适应。      听言,任栩尘十分欢欣。只是,若要和诗沫雅一起去,还要避开十少,怕是不太容易。      抬头望了望外头的月色,温雅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      “你也是。”      任栩尘颔首,浅酌一口温水,离去。      月色轻盈若薄纱,染得整个院子朦胧如画。任栩尘踩着镀了银的青石板,似踏在云雾当中,步履遥遥,襟飘带舞,叫诗沫雅看得晃了神。      同被月光浸染的还有金煦轩。      房内漆黑一片,只有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窗纸洒下来。陌十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若不仔细去瞧,会以为他已经入睡。可他的瞳孔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明亮。      在这个寂静的时刻,诗沫雅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尤为耀眼。而他,没有办法躲闪,只能一遍一遍的欣赏,却越来越痛。      翌日。      陌十少坐在书桌后,诗沫雅站在书桌前。      “我想去见见吟碧。那日见了她之后,虽未有多交流,却是很喜欢。是以,想去看一看她。”诗沫雅冲进他的书房,未做铺垫,直切主题。      陌十少眼都未抬,平缓道:“我叫她过来。”      诗沫雅握了握拳头,亦平静道:“我想看看别的风景。”      “我同你一起去。”      诗沫雅的拳头紧了紧,声音更为平和,道:“我知道你担心司徒枫劫人,但你公事繁多,我也不便浪费你的时间。不如你另派人来跟着我,这样也是两全其美了。”      陌十少终于抬眼瞧着她,与往日并无区别,却总觉得她有些怪异。      “别的人,我也不放心。”      “那,要不然,任栩尘?”诗沫雅背着拳头,颇觉为难的提建议。      “你倒是提醒了我。”陌十少阖了书,道:“我可叫他办理这些公事,我便能亲自同你一起去了。”      诗沫雅松了拳头,忽然冷声相向,“我不想去了。”      说罢,也不顾陌十少倏然沉下来的脸色,直接回了海澜阁。      任栩尘坐在院子里,正等着她。一盏茶都凉了,她方才回来,脸色极为难看。他便猜到,陌十少没有同意。      一杯凉茶直饮而下,道:“我们该先斩后奏,去了之后再告诉他。”      任栩尘愣愣的看着她那么顺当的举着他用过的杯子,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别怪他,他只是担心你的安危而已。”      “担心?”诗沫雅扬声复述,复又若无其事的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昨晚没有睡好,方才又气血上涌。我需要好好歇一歇。”      “那你好好歇着,我再回去想想办法。”      诗沫雅无力的点头,由白霜搀着回了厢房。      睁着眼睛盯着屋顶看了许久,诗沫雅终于兴致缺缺的闭起双眼。累了,歇息会儿。      方才与任栩尘说要休息,那是借口,这会儿才是真的。      当中,不安心的陌十少来看过一次,见她在熟睡中便没有打扰。只是在她床前,专心致志的瞧着她安静的睡颜瞧了许久,心里有些地方渐渐柔软下来。      伸手摸一摸,果真十分叫人喜爱。      从前以为她是柳芊芊,对她更多的是憎恨。虽曾强硬过,但都不太记得了。现下,诗沫雅安静着,能让他有机会明目张胆的摸一摸,真的很难得。是以,陌十少十分舍不得移开目光,更舍不得将手撤离。      不知过了多久,诗沫雅依然熟睡着。陌十少抽回目光,回了金煦轩。      未几,诗沫雅睁开眼睛。      睡醒她想做的第一件事是,洗脸洗手。      白霜端了一盆温水,又折身准备当饱的食物。不消片刻便端上来三菜一汤,很是丰富。      诗沫雅沉默寡言的吃完饭,问收拾碗筷的白霜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小姐的话,现已是申时初。”      诗沫雅了然道:“我有事情要与任栩尘谈,你将这些东西送到厨房后便回去歇一歇吧。知道吗?”      白霜应声退下。      诗沫雅从容的走出去,七拐八拐的终于找到后门口。有四名守卫守着,威严凛凛。      诗沫雅行色匆匆的走过去,急切又严肃的道:“方才十少交了我一个任务,此等任务十分重要,必须即刻完成,并且不能让旁人知晓。是以,叫我从这里出去。又怕你们不让我出去,遂又叮嘱我与你们说一说。”      四名守卫面面相觑了小会儿,将信将疑的给她让出路来。      匆匆走了一段路之后,确定没有人能看见的时候,诗沫雅放慢了脚步。这才记起来,自己并不知道慕容瑾的府邸在哪里,亦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怔愣许久,诗沫雅又无精打采的往回走。   ˇ尘缘非尘缘 (三)ˇ 最新更新:2014-01-22 15:16:06      日落,任栩尘踏着霞光去找诗沫雅。      回去之后他又一番思索,十少一起去也未尝不可。只要他与慕容瑾先通一下口风,到时候也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是以,来告诉诗沫雅,商量着这样是否可以。      然,整个海澜阁死祭一样无声。灯未掌,诗沫雅不在,白霜也不见人。      正值疑惑之际,白霜惊慌失措的跪倒在他的面前,声泪俱下,急切道:“任少,小姐不见了。”      任栩尘被她说得有些懵,“你小姐不是该在房里歇着?”      “申时初,小姐说要找你谈事情,而后一直到现在没回来。我去您住处寻找,白晴姐姐又说小姐未曾去过,你也不在,我便又回来了。然后便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小姐却不知哪里去了。”      任栩尘只觉世界轰然倒塌,未敢多想,立刻起身赶去慕容瑾的别苑。      一路上,任栩尘想过许多可能性,却又不敢往深处想。他只求她,平安无事。      匆忙下马,在慕容瑾的书房里找到他,急切的问道:“诗沫雅有没有来找你?”      慕容瑾不明所以的看着慌不择路的任栩尘,迟缓道:“她又不知道我的别苑在何处,怎么来找我。”复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任栩尘全都没有听见。      慕容瑾说的不错,诗沫雅根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怎么可能找得到他的别苑。可她没有来这里,亦没有回府,难不成是离开青城了?不,不可能。      任栩尘又匆匆忙忙的上马,不顾慕容瑾的叫喊,没有方向的奔走。      诗沫雅的性子,如若真要离开陌家堡,绝对是大大方方的走,不可能一声不响的离开。何况,她说的是找他谈事情,足以证明她本意不是想离开陌家堡。可是不在慕容别苑,又没有回陌家堡,她又能去哪里?难道是司徒枫!      瞬间惊雷滚滚,任栩尘只感觉自己已停了心跳。不敢耽搁一分一秒的时间,只求一切都来得及!心里只想着:沫雅,你不要有事,你不能有事。你不会有事的。      这厢,司徒枫带着诗沫雅入阙天阁已有一个多时辰。      诗沫雅正被安置在某间房的床塌之上,司徒枫单手抵着头,侧卧在她的里侧。另一只手正专注的抚摸着他看了二十多年的面容,嘴角荡着旖旎的笑。      诗沫雅转醒时,见到的便是这个样子的司徒枫,一身红衣。      “芊芊,你醒了。”      “司徒枫!”诗沫雅迷糊的脑子渐渐清醒,有些诧异能见到司徒枫。想动一动,却只能左右转动脖子,诗沫雅这才彻底清醒,倏然间瞳孔放大许多倍,惊恐道:“司徒枫,你疯了,放开我。”      司徒枫不为所动,似乎诗沫雅并没有说话,手指划过她的肌肤,仪态妖娆,“这张脸真的很像,可惜你不是芊芊。我的芊芊,不会这样同我说话。”      “我本来就不是柳芊芊。不准碰我,拿开你的手,放了我。”诗沫雅只觉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这个司徒枫,叫她毛骨悚然。      “听话,乖。”司徒枫颔首嗅着她的体香,似是十分欢心,道:“我不会对你怎样的。虽然柳芊芊背叛我,但是你也不是她。所以你不要怕,我只是想带你回来,跟我玩一玩。”      司徒枫的声音极其轻柔,轻柔的几近阴森。诗沫雅看着他,只能看着他猥亵自己。      “啊,我听说芊芊有了十少的孩子,他还亲手杀了那个孩子,是吗?哦,后来,芊芊就死了,自缢而亡的。”司徒枫透过她望着另一个人,眼神缥缈,复又转眸看着她,笑问:“你一直在陌家堡,一定都知道吧。”      继而如小孩子一般,问她:“为什么她要怀别人的孩子呢?”      复又取宝儿似的从床里头拿出两个罐子,轻柔的爱抚着,眉开眼笑道:“这两个一个是芊芊的骨灰,一个是孩子的骨灰。我将她们分开,日日放在我的床头,同我一起入睡。我对她是不是极好?可是她居然枉费我一番心意,有了别人的孩子。”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司徒枫将脸埋在诗沫雅的脖颈,将罐子置于一旁。      诗沫雅努力的侧开他的脸,冷声道:“你这种人,这么变态,活该没有人爱。柳芊芊不爱你,是你罪有应得。像你这种魔鬼,没有人会瞎了眼看上你。你活该!”      司徒枫兴致十足的听她说完,随即啪的一声。      诗沫雅惊恐的盯着他,白皙的右脸瞬间红肿,渐渐突起四个手印,火辣辣的疼到她的骨子里。可她明知没有用,仍旧拼了命的喊着:“放开我。司徒枫,你放开我!”      “芊芊怀了十少的孩子!芊芊一定很不开心。”司徒枫眸光黯淡,复又盎然,“如果你怀了我的孩子,芊芊一定会开心的。”      说着,司徒枫动手解开诗沫雅的外衣,十分温柔。      诗沫雅挣扎,却没有效果,只能不断地扯着嗓子喊:“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禽兽,你不得好死。”      这一次,她真的怕了。      “不要急,过一会儿我就解开你的穴道。你若是不被束缚,那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一定更有趣。”司徒枫音色虚无,眸子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外衣已被褪下,解衣服的手却忽然停下来,懊恼不已道:“我竟忘了,我给你准备一个好东西。你饮了它,一定更美丽。”      “你等一等,我去给你端来。”      诗沫雅只能不断的摇头,几近哀求他,“司徒枫,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      司徒枫不闻,饶有兴致的翻身而下,去取他准备好的迷幻药。      诗沫雅很恐惧,可是她不能动,她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她只能盯着屋顶,祈求司徒枫不要回来。      很快,司徒枫去而复反,手里托着一只白玉碗,一手拿着小汤匙,轻轻缓缓的搅动,去热。      舀了一汤匙,吹了吹,递到诗沫雅的嘴边。      诗沫雅禁闭双唇,那些汤药强行喂不进去,全都顺着她的脸颊趟到枕头和衣领上面。      司徒枫收回调羹,伸手又是一巴掌,在之前的位置,阴狠道:“喝下去,给我喝下去。”      遂,他一只手捏着她的双唇,硬是让她张口。      诗沫雅挣扎着,奈何她不能动,更没有力气抵抗司徒枫的两只手指。      司徒枫举着碗,往她嘴里倒,角度刚刚好,全部灌入她的喉咙里。灌得愈多,司徒枫愈是亢奋。      纵使再不想,可那些液体毫无悬念的灌入她的口中,吐也吐不出来,只能呛着咽下去,呛得她咳嗽不止,险些呛出眼泪。两颊潮湿,全是那些呛出来的药水。      算数咽下肚之后,司徒枫着手解了她的穴道。      得了自由的诗沫雅慌忙拢好衣衫,踉跄起身,捂着胸口咳得面颊通红,拼命的往外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司徒枫放任她,亦嘲讽的看着她,等她安静。      许久,诗沫雅终于放弃。      “好些了吗?”司徒枫走到她的身边,伸手将她带到床上。看似轻柔,却足足用了九分力道。      诗沫雅挣扎着从床塌下去,却离不开司徒枫的圈锢。      “你这副样子,我真是越看越欢喜。芊芊那时候,怕也是这个样子的。”司徒枫满是兴奋的撕扯着她的衣服,“乖一点,我不会弄疼你的。”      “滚开,你滚开。”诗沫雅胡乱挥舞着手臂,可是司徒枫的力气太大,她抵挡不了。还有,她似乎有些头晕,看东西也好像有些模糊。      “开始了。”      司徒枫撕扯衣服的手轻缓许多,饶有兴致的看着脸色渐红的诗沫雅,兴奋的好像看到戏子耍猴。      “不要,求你,不要。”      诗沫雅浑身发热,明明是哀求,听着却缱绻缠绵。她知道自己的深思已逐渐涣散,心里也异常清楚,这一次,她是真的完蛋了。司徒枫不是陌十少,阴狠邪魅,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不论这个人,是不是无辜。      “声音真好听,再说些话,多说一些话。”司徒枫细细吻着她的耳垂,下移到她的玉颈,声音暗哑。他觉得,虽然不是柳芊芊,但他可以当做是她,十分美好。      诗沫雅仍旧维持着一丝理智,央求着。司徒枫腾手撩下帷帐,春意蒙蒙。      嘭!      象牙白的锦绣沾染了不少血渍,任栩尘一掌打开毫无防备的司徒枫,将诗沫雅抱到怀里。他心疼的整理好她的衣衫,看着怀里不安分的女子,身体的燥热几乎灼伤了他的双手,心疼道:“沫雅,我来了。”      “我好难受,栩尘,我好难受。”诗沫雅晕乎中似乎找到了依靠,挪动着身体,往他的怀里靠着,紧紧地靠着。她知道是任栩尘,她确信是任栩尘。是以,她支配着所剩无几的理智道:“栩尘,不要帮我。看着我,我不要任何人碰我。不然,我会恨你的。”      任栩尘抱着她往外走,安抚道:“我一定让你完好无损的活着。”      司徒枫被任栩尘一掌打得不轻,虽有内伤,却假装没有大碍,不无欣赏的为他鼓掌,扬起的嘴角嵌在脸上,犹如一只妖媚的赤狐,“真是精彩。我本以为会是陌十少英雄救美,没想到是你,且来得如此巧。这出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任栩尘顿了顿,道:“司徒枫,你今日施于她的侮辱,我日后定然会全数讨回。”      说罢,任栩尘抱着难安的诗沫雅离开了阙天阁。      一路疾驰。      虽是炎夏,但到底是夜里。是以晚风打面而过是辛凉的,吹得诗沫雅身上的燥热稍稍好许些,理智也回来了一两分。她抵着身后人的胸膛,汲取着他身上的薄凉,觉得安心许多。      “栩尘,谢谢你。”      任栩尘垂头看着她,仍心有余悸,“沫雅,我不会让你有事。”      “我知道。”   ˇ尘缘非尘缘 (四)ˇ 最新更新:2014-01-23 18:26:35      到陌家堡时,任栩尘也顾不得其他,横手抱着她往海澜阁走去。      白霜在院落里翘首以盼,看见任栩尘抱着奄奄的诗沫雅,急切的跑到她的身边。看见她面颊通红,瞳孔似两团熊熊火焰,眼泪簌簌而下,急问:“小姐怎么了!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去准备冷水,越多越好。”      白霜应声而去。      没有凉风降温,诗沫雅体内的燥热又起,狠狠地贴着任栩尘,伸手已开始扒他的衣服。      任栩尘没有阻止,将她放置在床上,帮她退了外衣。      白霜又提了一桶冷水倒在木桶里,急匆匆道:“任少,冷水准备好了。”      “你出去,在门口守着。”      白霜应声,为诗沫雅带上门窗。      任栩尘抱着她,放她在水桶里。      意识涣散的诗沫雅先是被冷水震得一个哆嗦,却没有清醒的迹象。甚至,她的眼神愈来愈迷离,甚是撩拨人心。      任栩尘知道她努力保持的理智早已不知所踪,此时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握着她的柔荑,沉下心思,打算以内力化解她体内的迷幻药。      岂料,毫无意识的诗沫雅握着他的大掌十分兴奋,直接拽着他掉入水桶里。任栩尘怔忡片刻,看着她浸湿的衣服后隐藏的妙曼身姿,脸颊微烫。      诗沫雅双臂绕上任栩尘的脖子,面庞紧贴着他的身体,时而亲吻着他的脖颈,口中还呢喃着什么,叫任栩尘听不清楚。      任栩尘忍住心思,掰开诗沫雅的手臂,与她尽量保持距离。      若说此时的诗沫雅不足以让他动心思,那绝对是谎话。可他一向自律,何况诗沫雅曾叮嘱过他。所以不论怎样,他都要保她完好无损。      是以,任栩尘力持镇静。      被推拒的诗沫雅不死心,又缠上来。      任栩尘没有办法只好立即着手为她化解她体内的迷幻药。要钳制住她确实不太容易,但必须要她清醒着才行。      任栩尘正欲叫白霜进来帮忙,却听白霜在屋外的声音,慌慌张张的拦阻着,“十少,你不能进去。”      “滚。”陌十少一个拂手,将白霜掀倒在地。      任栩尘匆忙从木桶里起身,给诗沫雅点住定穴,也顺道匆忙的拿了屏风上的外衣盖在木桶上,遮住她曼妙的身姿。      陌十少冲进来,见诗沫雅面颊红得十分厉害,挣扎得很,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口中又在嘶喊,伸手便要拿开那件外衣。      任栩尘及时伸出手臂,挡着陌十少的手。      陌十少抬头看着他,隐于袖中的手已紧握成拳,面若寒潭。      白霜进来时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空气骤冷。      任栩尘知道今日的自己对陌十少逾越了,但要守住的是诗沫雅,是以并没有收回挡着他的手臂,清声道:“我不会碰她,她也不会有事。”      “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吗?”陌十少眸光锋利如钩,阴冷的看着自己的兄弟。      “我很清醒。”任栩尘亦是坚持,毫不动摇。      二人对峙许久,谁也不让一分。陌十少首次落败,收回自己的手臂,看着坚定如斯的任栩尘,丢下一句话:“我等你的解释。”      待陌十少离去,白霜舒出一口气,看了诗沫雅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任栩尘见诗沫雅被体内的燥热灼得辛苦,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      是以,将诗沫雅从木桶里带出来,湿哒哒的抱在怀里。她唯一能动的头依然不受控制的往他身上贴着。      任栩尘沉着的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双指伏在她的手腕,为她逼毒。      半个时辰后,任栩尘一身湿衣已有风干的迹象。      他动作轻柔的将已恢复如初的诗沫雅扶躺下,为她掖好棉被。遂又唤了白霜进来,道:“她昏睡过去了,你帮她换一套干净的衣裳,别叫她受寒了。”      “是。”      任栩尘看着白霜去拿衣衫,便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湿哒哒的衣服,粘着肌肤真的十分不舒服。任栩尘低首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又想起方才的诗沫雅,不知是该哭还是笑。还有对陌十少,他要一个解释,却是要什么解释?应该是叫他放弃,或是知难而退吧。      但至少,他保证了诗沫雅完好无损。      翌日,艳阳高照。      诗沫雅意识逐渐归拢,悠悠转醒,垂眼瞧见白霜趴在她的床沿打瞌睡。诗沫雅伸手轻抚着白霜,声音仍旧有些无力,“白霜,醒醒。”      “小姐,你醒了!”白霜从朦胧中骤然清醒,惊喜的看着诗沫雅。      诗沫雅温婉的点头,道:“你回屋子里休息吧,在这里睡觉会受凉的。”      白霜摇摇头,开心道:“白霜给你弄些水来洗漱一下,再去准备吃的来。”      诗沫雅未及反应,白霜已经不见了身影。      掀了被子,诗沫雅坐起身,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骤然想起昨晚的惊心动魄。可是后来,任栩尘带她回了陌家堡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她吗?      白霜端了一盆干净的清水,道:“小姐,快过来洗一洗吧。”      诗沫雅恍若未闻,只道:“白霜,我想洗澡。”      白霜不明所以的望着诗沫雅,似乎是不太能理解她为什么一大早的要洗澡,但还是听话的去准备了。      而这个时候,任栩尘正站在陌十少的书房里,房中寒气逼人。      “对不起,十少。”任栩尘自知这事对他来说有多重大,是以首先道一声歉,又道:“昨日下午她想去瞧一瞧吟碧,便瞒着我们私自出去,路途中却被司徒枫劫走。白霜告知我后,我一时心急便忘了告知你一声。”      陌十少沉哼,道:“若不是慕容,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我并未打算瞒着你,只是事情太急,我便忘了。”      陌十少未言,他在意的,本就不是这个。      二人僵了许久,陌十少忽然定睛看着任栩尘,直看到他的眸光深处,闷声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任栩尘一怔,未曾想陌十少问的如此直接。而他,该是承认与否?      片刻的寂静后,任栩尘道:“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吗?”      陌十少毫不留情的审视他,可以说这个眼神丝毫不念这么多年的兄弟之情。但陌十少也仅仅是审视着他,未再多言一字。      任栩尘拱手以礼,退出了书房。      任栩尘了解陌十少,他的心意只会用行动来表达,却不会表露。不论他对面站的是谁,他都是如此。何况,他们之间有多年的情谊。是以,即便他再不甘心也不会再说下去。      想来,诗沫雅也该醒了,不知她是否好些了。      念及此,任栩尘朝着海澜阁走去。      目光所及之处,均没有诗沫雅的身影,房门亦是关着。再近些,任栩尘似乎听见水声。正疑惑之际,忽听一声极响的扑水之音,恍如一块极重的石头扔在湖里。任栩尘顿觉不对,站在门外急切的敲了两下门,却又听得房中传来诗沫雅阴凄凄的哭声,似愤怒似恨。      白霜听见敲门的声音,从远处而来。      任栩尘看见救星一般,对着未及说话的白霜道:“进去给她穿衣服,快点。”      白霜闻言呆愣,照着任栩尘的话,推门而入。      屏风后,诗沫雅满脸泪痕。不是,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眼泪,也有可能是洗澡水浸湿了脸庞。而诗沫雅双眼血红,正毫无知觉的狠狠搓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白皙的皮肤早已红得不像样子,甚至有些地方还渗出些许血丝。可是,诗沫雅似乎没有知觉。      白霜惊吓的冲过去掰开她的双手,眼泪簌簌。      诗沫雅挣脱她的钳制,依旧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她像入魔一般,什么也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没了感知。      白霜哽咽着,哄着她,掰开她的双手。      诗沫雅听着白霜柔声劝止,终于不再虐待自己,渐渐垂下双手,任由白霜为她擦干,穿衣服。      任栩尘听着里面的声音,侯了会儿,道:“穿好了吗?”      “好了,您可以进来了。”      任栩尘推开门,一眼便看到诗沫雅呆愣的坐在床沿,目光空洞无神。他走到诗沫雅的身边,这才看清她j□j在外的玉颈红彤彤,顿时心疼至极。      “白霜,你去厨房煮一碗白粥来。”      白霜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应声退了出去。      待白霜离去,任栩尘才紧紧握住诗沫雅的柔荑,柔声唤道:“沫雅,我们到桌子那边坐着,晒晒阳光,好吗?”      诗沫雅涣散的意识归拢一二,不明所以的侧头看着任栩尘。      “我们去晒太阳,好吗?”任栩尘轻声哄着她,一手托着她的右手,一手扶着她的腰,带她走到桌子前坐下。      坐定时,白霜恰好端来白粥。早晨她便准备了食物,只是诗沫雅提出沐浴,便一直放在厨房里温热着。端去之后,白霜自觉的退出去。      任栩尘舀了一小勺,吹至温热,送到她的唇边。诗沫雅张着嘴,任由他给她喂粥。      白粥流入喉咙,它的温热刺激了诗沫雅的知觉,还未入腹,便被她狠狠地吐出来。      任栩尘一边扶着她的后背为她舒缓,一边用袖子帮她擦拭嘴角的污渍,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      因是吐的时候被呛到,诗沫雅又是一阵咳嗽。      任栩尘一直默然安抚她,未有说话。良久,诗沫雅终于恢复过来,一张脸因咳嗽得厉害变得异常红润。      诗沫雅盯着那碗白粥,神志已清明,哀声道:“我是不是……”      任栩尘终于明白她今日为何如此,原是因昨晚的事情,心中立时钝痛不已。是以,握着她的手在不觉中多了一层力气,温和道:“没有,沫雅。你还是你,你还是从前的沫雅。”      诗沫雅殷切的看着他,“真的?”      “真的。”任栩尘道,“谁都没有碰你,你还是你。”      “可是我?”      任栩尘诚挚的望着她逐渐清澈的眸子,道:“是我用内力帮你逼毒,所以你并没有被受委屈。你的衣服,是我叫白霜替你换掉的。”      诗沫雅听着他的话,一直未言。半晌,她猛然嚎啕大哭。   ˇ枯水凉月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24 12:03:26      “我以为我失身给你们了,我以为我安好无恙是你们用那种恶心的办法救我。我以为我再也不是以前的诗沫雅了。”诗沫雅边哽咽边表达自己的忧心,“还好我还是个女孩,还没变成女人,要不然我没脸回去面对我的父老乡亲。”      “任栩尘,栩尘……”诗沫雅感激涕零的握着任栩尘的双手,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任栩尘还是第一次见诗沫雅这个样子,没有力持的冷静,只有开心。      诗沫雅说罢,没多做思索,亦不管任栩尘想什么,张开双臂搂着他的腰,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任栩尘微愣,一时间忘了思考。      感觉到任栩尘的颤抖,诗沫雅轻轻松开双臂,抽泣着却淡定道:“不好意思啊,我一开心就忘了这里的礼节。”      任栩尘付之一笑,未作多言,只道:“你既无大碍,便去同十少说一声罢。他也一直很担心你。”      诗沫雅呼喇呼喇的吃了好几口白粥,只觉美味至极。听着任栩尘的话,也随着点头,道:“我这吃完就去,你同我一起去。”      “我还是……”      诗沫雅打断任栩尘的推脱,道:“我跟陌十少磁场不对,有你在会安全些。”      是以,诗沫雅用膳后,二人一道去了金煦轩。      诗沫雅因为知道自己没有失身,尤其开心,一路上的话也比往日多了许多。任栩尘同她一道走着,时而应答几句,却不多话,只听着她讲话。      对于昨晚的惊心动魄,他仍然心有余悸。一夜浅眠后,他忽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要的便是看着她安好,那便是他最大的幸福了。他不求能与她厮守,只求她一辈子安然无恙。假使远远的看着也不可以,那他只要知道她好,便知足了。      能不能跟她在一起,对他来说,不重要了。      诗沫雅依然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未注意迎面而来的几个大汉抬着的四个人。      任栩尘定眼望了望,叶眉微皱。      又近了些,诗沫雅也瞧见了,即刻安静下来,扬首瞧了瞧,顿觉十分眼熟,问身边的人道:“他们怎么了?”      “这四个是守后门的人。”      诗沫雅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浑身冰凉,巍颤颤道:“是因为我,他们才死了的,是吗!”      继而,诗沫雅冲过去拦住这群人,朝领头的那个人道:“他要你们要怎么处置他们?”      为首的人看着她,知道她在陌家堡也算半个说得上话的人,便恭敬道:“扔到后山的乱葬岗。”      诗沫雅一凛,不由得一记冷抽,凉声道:“我要你们,好好安葬他们。”      为首的人颇为为难,虽说明了诗沫雅的身份,但是要听从她的话,似乎有些不妥当。可是不听她的话,若是被十少知道了,吃苦的可能还是自己。      任栩尘知道他难为,是以道:“好生安葬这些人,十少那边无需担心。”      领命的这些人未再停留,随即离去。      诗沫雅呆呆的望着他们,之前的开心全都烟消云散。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应该回来,而是死在司徒枫的手上。这样的话,她也可以去地府里向这些人赔罪。      “沫雅。”见她心如死灰,任栩尘出声唤回她的神思。      诗沫雅转首望着他,忽然觉得悲哀至极。没有言语,向着金煦轩。      日光正好,打在伏案看书的陌十少的身上,竟也叫诗沫雅觉得,那是一幅恬静的画,他是一个俊朗的人。      听见脚步声的陌十少抬头望着诗沫雅,心里跃起丝丝夷愉。却在看到她身后的任栩尘时,一颗心怒火j□j。      “十少,我很好。”诗沫雅没有走近,站在门内三尺远的地方,距离陌十少也是三四尺的位置,继续道:“听说您很担心,我特地来给您看一看,我很好,一切正常。”      十少?陌十少乍一听这个称呼,甚觉欢心。从认识她起,她从未这样轻言轻语的喊过他一声十少。然,下一句话却叫他有些莫名。他说不清她这话里有什么不对,但虽然轻言轻语,却叫他十分不舒服。      陌十少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任栩尘,道:“既是已经转好,怎么还要人陪着!”      任栩尘上前一步,正欲替她说几句话,却被诗沫雅阻止。      诗沫雅垂着的左手轻轻碰了一下任栩尘,示意他噤声,轻笑道:“十少如此关心,着实叫我受宠若惊。任公子只是瞧我还有几许虚弱,不大放心,所以才跟着我。我倒要十分感谢任公子,是他救了我一命。”      陌十少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终于知道她是什么地方不对。她在疏离与他,是以才轻轻浅浅的唤他一声十少。      任栩尘却是一愣,任公子!      “我很感谢你们二人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有加。只是,我不过是个普通人,不大承受得起。还请十少高抬贵手,放我离开。”      陌十少敛着眸光,道:“你是在请我,还是求我?”      任栩尘轻启薄唇,“十少!”      闻得声音,陌十少的眸光顿时变得犀利,扫了任栩尘一眼,道:“我的事,需要你来说话吗?”      任栩尘一窒,未再说话。      “十少莫要动气,我走不过是省得你们再忧心罢了。若是我求你,你便能放我走的话,那我便求着你,让我走吧。”      任栩尘抬手抓着诗沫雅的手腕,“沫雅。”      “栩尘,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以后我不在,你也可以省心了。”诗沫雅望着他清澈犹如清泉的眸子,诚挚道谢。复又望着陌十少,等着陌十少的特赦令。      “真是情深意重。”陌十少狠了狠心,眸子里闪着厉色,“既然任栩尘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他,那我便成全你们。”      陌十少踱步到诗沫雅的面前,拇指与食指狠狠地捏着她的下颚,恨不得捏碎她的颧骨,低声道:“诗沫雅,你想走?休想!哼。”      说罢,甩开诗沫雅,负手离去。      任栩尘扶着无言的诗沫雅,沉默许久,只问了一句,“沫雅,为什么?”      一滴泪落在任栩尘的手上,灼热的几乎烫伤他的手背。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诗沫雅收了情绪,面目清冷,道:“我想去叩拜那四个人。”      任栩尘不言不语,扶着她一同去了墓地。      未曾真正离开的陌十少在墙围一直盯着他二人的背影,直到二人消失不见。      他一直都知道,任栩尘喜欢诗沫雅。但他从来没有想到,任栩尘居然可以为了诗沫雅与他对立。而诗沫雅,她对所有人都能够和颜悦色,唯独对他总是冷面相向。这一次,她好不容易对他轻声细语,可居然是因为要远离他。      她想离开他的生活,想都别想。死都别想!      这一边,任栩尘扶着诗沫雅来到陌家堡的墓地。这四个人的墓,紧邻着柳芊芊的坟冢。      诗沫雅站在墓前,二话未说,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一一叩首。      任栩尘不是不想阻止,只是心中明白她的苦楚,也明白她这么做只是想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是以,他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做这些事情。      从头到尾,诗沫雅未说一字。      可是任栩尘忽然觉得,诗沫雅变了。她的眼里,多了一份哀伤。      这一天,据白霜说,诗沫雅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始终沉默。      这一日夜里,任栩尘回思了陌十少白日里说的那句话,心中的愁思又深几分。陌十少与他,怕是因此有隔阂了吧。   ˇ枯水凉月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25 14:10:13      翌日。      任栩尘一如既往的来到海澜阁,见一见诗沫雅。昨日她的情况,着实叫他放不下心来。      刚入院子便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走近些才看见白霜正陪着她荡秋千。白霜用的力气很大,将她推得很高。      任栩尘也笑了,不知不觉的。      诗沫雅看见他过来,如从九天云端处走下来的仙子,衣袂飘飘。      “你来啦!”      任栩尘心中顿时清朗许多,只见诗沫雅示意白霜停手,秋千越荡越低,最后停下来。她坐在上面,看着他,似乎等着他早点走过去。      “怎么停下来了?”      诗沫雅见他已朝自己走来,便从秋千上走下来,到他的面前,道:“我要去见柳芊芊。”      “现在?”任栩尘诧异。      “是,现在。”      看着诗沫雅认真地神色,任栩尘隐约觉得她心里计划了某些事,但他猜不出她的计划。只是对于她这个要求,他不敢再不答应。若是再发生一次前日的事情,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承受不了而崩溃。      “那走吧,我同你一起去。”      诗沫雅点头应允,同任栩尘一起去了慕容瑾的别苑。      一路上,任栩尘几欲开口,思索再三,还是咽回肚子里。此前,他倒是还能猜测几分诗沫雅的心思。可现在,他一点也猜不出她的想法。      其实诗沫雅没什么计划,只是想做一些事。      对于陌十少,如果说刚到此地时他对她的折磨让她恨的话,那么昨天那四个人的死便让她在恨他的路上万劫不复。她不会报复这种技术活,所以不会施计报复他。但是以她对陌十少浅显的了解,她至少是可以让他的心也痛一痛的。      慕容瑾没有出来迎接二人,因为他与吟碧正在书房里作画写诗。      任栩尘与诗沫雅逆光进门时,看到的正是这一派平和的画卷。      吟碧率先抬起头来,看见来者,微有脸红,却是十分镇静道:“任公子,诗姑娘。”      任栩尘与诗沫雅微笑颔首以作回礼。      慕容瑾手中的笔还未放下,望着二人,心中竟觉得是郎才女貌。念及此,不由得笑起来,放下笔,走到任栩尘的面前,道:“今日怎么如此空闲?我可听说司徒枫收了城中几家酒楼客栈,正准备与十少大干一场。”      任栩尘含笑的眸子一顿,一闪而过。      诗沫雅虽未看着任栩尘,但知道他因自己与陌十少已有了隔阂,是以笑道:“今日来,是想与你们商量一件事情。”      “什么事?”慕容瑾戏谑的看着她。也不知为什么,诗沫雅每每说话都叫他十分兴致盎然。      “柳芊芊不可能一直这么藏着,总有一日陌十少会发现。所以,我想让陌十少知道柳芊芊的存在。”      此话一出,房中三人皆是一怔。      慕容瑾首先回过神来,五分笑意三分疑惑,道:“那你当初救她做什么?”      “这个柳芊芊,是你的人。她不认识陌十少,怀的孩子也不是他的。”诗沫雅看着慕容瑾,柳眉微扬,凛凛道:“陌十少应该不会抢朋友的妻子吧。当然,这也需要吟碧姑娘点头同意。最好时不时打翻醋坛子,一起做一场戏玩一玩儿。”      说着,诗沫雅又看向吟碧。      吟碧笑了笑,风轻云淡道:“若是慕容公子同意的话,我自然是尽力配合。”      慕容瑾看着轻描淡写的吟碧,笑道:“我也没有意见。”      转而,慕容瑾又看着诗沫雅和任栩尘,道:“我们一群人给十少下这么一个套,不知十少知道后会是什么感想。我倒是很期待,迫不及待地想看一看十少的反应了。”      “我也是。”诗沫雅轻扬嘴角,与慕容瑾达成了一致。      任栩尘目不转睛的看着诗沫雅,她意气风发的样子,甚是迷人。      慕容瑾叹息一声,拍着任栩尘的肩膀,无比怜惜道:“我觉得你以后不用回陌家堡了,直接住在我这里便是了,同诗沫雅一起住过来挺好的。也热闹。”      聪明如慕容瑾,目光敏锐,怎会看不出任栩尘与陌十少之间的那么点事情。任栩尘笑笑,诚挚的道了声感谢。      “柳芊芊在哪里?”诗沫雅岔开话题,问道。      慕容瑾颇有意味的望着诗沫雅,又戏谑的看着任栩尘,递给他一个“兄弟,你有戏”的眼神,嘴上道:“同我来吧。”      任栩尘微笑承之,只当是他的鼓励。      是以,一群人浩浩汤汤的向着柳芊芊的厢房去了。      这一个多月来,柳芊芊过得十分的舒心。每日早早的起来,用完膳后就在院子里晒晒太阳,顺便给自己的孩子缝几件小衣服。若是碰上雨天,她便坐在房中,呆呆的看着落雨。除了服侍她的丫鬟,和偶尔前来的吟碧,再无旁人打扰。      当初遵着任栩尘的建议刺自己一刀,那一刀着实狠了些,当时也是真的晕厥过去了。事后听说,那个叫诗沫雅的姑娘为她挨了陌十少一巴掌。      这些时日,她常常想起那个姑娘。她欠她的,此生无以为报。      坐在门口晒着日光浴的柳芊芊举着绣花针,一针一线绣得十分认真。十多年的武功底子竟没叫她察觉这四个人的到来。      诗沫雅远远地便看见她了,那般高雅。许是有了孩子的缘故,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忽视的气质。执着绣花针,这般清闲,叫她羡慕得很。      “芊芊。”慕容瑾扬声喊道。      柳芊芊惊闻,抬头望着他,又是一惊,这么多人。霎时一喜,复又一悲。莫不是十少发觉了什么,才叫任栩尘与诗沫雅也要走一遭?      但观众人的神情轻松,又让她松了一口气。      “慕容。”柳芊芊站起身,微笑以答:“吟碧,栩尘,诗姑娘,你们怎么都来了?”      慕容瑾折扇轻启,道:“诗沫雅想了个美妙绝伦的好办法,是来与你商量商量是否可行。”边说边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诗姑娘的主意?”柳芊芊诧异的看着她。      之前假死一计瞒天过海,虽然她休养了不少日子才恢复。但她有机会休养就足以证明,诗沫雅的计策是成功的。因此,她对诗沫雅很是欣赏。今次,她又想出了一个好计策,她自然是期待的。      只是,她对如今的生活很满意。      诗沫雅走到柳芊芊的面前,目光如注,道:“我不是存心想破坏你现在的安宁日子。但是,陌十少不可能被我们瞒一辈子。你也别忘了,你还欠司徒枫的债。”      一语惊醒梦中人,柳芊芊凝滞的看着她。      慕容瑾又是一声叹息,道:“诗沫雅,你说得也太透彻了。”      诗沫雅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我觉得吟碧应该不会对你有兴趣,话痨是种病。”      吟碧掩嘴窃笑,任栩尘亦笑得无声无息。唯有慕容瑾,气得无话可说。      柳芊芊没有心思调笑,问道:“诗姑娘的意思是?”      诗沫雅方要回话,慕容瑾假意负气道:“她要你做我的妻子,怀我的孩子。做一个只认识我,从未认识陌十少更没见过除我之外的人的,全新的柳芊芊。”      “难度是一定有的,稍不留神可能就被发现了。是以,你若同意兵行险招,必须步步为营。容我提醒一句,司徒枫对你也是虎视眈眈,他爱你。”      “爱我?”柳芊芊再度诧异。      司徒枫那种人,爱的不是他自己吗?他会爱上别的人?      再度想起前晚的事情,又引出昨日的事情,诗沫雅明显的眸光阴了些,尽量平声道:“他爱你,只是爱得比较扭曲。”      任栩尘站在她的身边,悄无声息的握着她隐隐颤抖的手。      “想清楚些。”诗沫雅见她并无反应,继续道:“而陌十少,你该比我更了解。他欠虐。”      慕容瑾摇扇子的手晃了一晃,划到了自己的下巴。柳芊芊的眼波顿了顿,惊讶又羡慕的看着她。吟碧扬了扬嘴角,十分赞许。唯有任栩尘,不动声色。      慕容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幸好没出血。      片晌,她道:“好。”      只一个字,却叫这些人听出她破釜沉舟的勇气,和丝丝隐匿的绝望。      虽然知道柳芊芊最终会答应,但诗沫雅未想到,她答应的如此迅速。是以,心里小小的诧异了一下。      而柳芊芊,只觉说出这一个字,全身轻松。      这一日,任栩尘与诗沫雅直呆到了夕食才回去。   ˇ枯水凉月 (三)ˇ 最新更新:2014-01-25 21:44:57      陌家堡里,陌十少收到他二人私自出去的消息时便一直心绪不宁。他想出去找他们,可他终是未挪出陌家堡一步。反而一直倚着诗沫雅安置在院落里的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等他们回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足足等了大半日。      夕食已过,已是黄昏。      陌十少虽然面无表情的倚着贵妃椅,胸口的怒气却如惊涛骇浪。一直站在他后侧不远处的白霜则战战兢兢了一下午,也在心里为诗沫雅和任栩尘担忧了一下午。      又过了许久,他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重,是诗沫雅的。      陌十少仍旧闭着眸子,不曾出声。      诗沫雅同任栩尘进了院子后便看见了陌十少,一个装作未见,一个眸光暗沉。      任栩尘行至陌十少的面前,礼貌的道了声:十少。      陌十少依然闭着眼睛,不轻不重道:“幽会回来了。”      任栩尘微敛心神,轻声言之曰:“昨日阿瑾与我说新纳了一房妾,今儿早上便与沫雅去看一看。我以为,阿瑾有告诉你,是以没有同你说便去一探究竟了。”      诗沫雅半敛眉目,暗暗任栩尘鼓掌。      “也奇怪!这女子也是叫柳芊芊,与柳姑娘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任栩尘一向知道他开口较晚,是以算着时间,不动声色的抢在他开口前说话,道:“阿瑾这人你也知道,总喜欢惹一些少女。事后忘赐她落红,便叫这个女子怀上孩子,说是有大半月了。到底是自己的骨血,阿瑾便接她入府了。”      “你确定那不是柳芊芊?”陌十少抬眸对着任栩尘。      任栩尘几分犹豫,道:“当日柳姑娘滑胎自缢,是我们有目共睹的。是以,我觉得那不是柳姑娘。”      那日柳芊芊自尽确实是有目共睹,任栩尘如此说,陌十少便减了几分怀疑,多了几分疑惑。      陌十少转眼瞧着诗沫雅,问道:“你说呢?”      诗沫雅沉思几许,道:“我与柳芊芊不熟。但我们确实是亲眼见到柳芊芊死了的,所以如果那人是我曾认识的那个柳芊芊的话,我只能说,我见鬼了。”      “择日我去探一探。”      诗沫雅招来白霜,吩咐她弄几盘糕点来。      任栩尘思忖几分,道:“听阿瑾说,司徒枫将矛头伸向了酒楼客栈?”      寂静无声。      陌十少扫了眼任栩尘,静了许久才说:“他倒是事事都与你说。”      白霜端着摆有三个碟子的托盘走过来,布置在石桌子上。一旁还摆了一壶清茶。      诗沫雅若无其事的坐下来吃东西,在陌十少的对面。      任栩尘含笑不语,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三人均无言语,白霜却觉阴风阵阵,诡异至极。只安慰自己道:可能是入晚的缘故吧。      “该准备晚膳了。”      白霜应声退下,心中仍旧战战兢兢。      任栩尘又浅酌一口杯中茶,云淡风轻道:“我去房中理理,稍候来用膳。”      陌十少虽然面无表情,可任栩尘是何许人。与他同窗二十载,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岂能看不出来?      诗沫雅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依旧挑着糕点入食。      良久,陌十少从贵妃椅上坐直正襟,冷眸凝着诗沫雅,道:“你二人今日在慕容处很开心。”      诗沫雅颔首,不语。      “因为有任栩尘陪着?”      “与你有关?”诗沫雅反问。见陌十少被她咽的不出声,又问道:“你处处囚着我是不是恨我?”      诗沫雅反客为主叫陌十少很不习惯,是以道:“我恨不恨你,要与你说?”      “你若不是恨,那便是爱极生恨了。”      陌十少学着诗沫雅的样子捡了一块马蹄糕,细细的咀嚼一番,道:“那你恨我,还是不恨我?”      诗沫雅云淡风轻的哦了一声,眨巴着双眼,道:“没有感情。”      这个答案,着实出乎陌十少的意料。转瞬又想到她与任栩尘的亲密,于是敛着膨胀的怒火,凛冽道:“那任栩尘,你是爱还是不爱?”      “我爱或不爱,要与你说?”      “诗沫雅,你太不识好歹。”陌十少彻底被她激怒,一掌打翻桌子上的几只碟子,糕点撒了一地。      诗沫雅拿水晶桂花糕的手扑了个空,无辜的望着发怒的陌十少,道:“怎么了?”      陌十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毫不怜香惜玉,闷声道:“不要跟我耍心眼,你以为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任栩尘护着你,你便有恃无恐了?诗沫雅,你也太高估任栩尘在陌家堡的地位了。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我当然信。十少说话一言九鼎,我从未不信过。”诗沫雅想抽回自己的猪蹄,奈何陌十少抓得太紧了些,她只好不做挣扎随它去了。      感觉到诗沫雅的挣扎,陌十少不露痕迹的减轻了几分力道,声音的凛冽却丝毫不减,闷哼一声,道:“你既是信,便小心些。若是你……”      诗沫雅打断他的话,何其莫名的说:“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想了想,她又道:“任栩尘万劫不复同我有什么关系?我要小心做什么?可是,就算他万劫不复,又如何?”      一双杏眼,瞧着陌十少,极其不解。      此时已入夜,月光清朗。      陌十少听罢这话,心中既是欢喜又是疑惑。然,耳聪目明的他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的步伐瞬间紊乱,甚至连呼吸也是一窒。      陌十少勾着嘴角,扬声问道:“如此说,即便我杀了任栩尘,你也不会在意?”      “你杀你的兄弟,与我何干?”诗沫雅定住心神,仍旧一副无辜的口吻。      她面对着院落门口,虽然眼睛望着陌十少,但余光将整个院落看的一清二楚。她不是没有看见任栩尘的到来,也不是没有看见他惊措的样子,但她只能当做没有看见。不仅如此,她还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陌十少阴沉的笑了笑,似乎十分满意她的这个答案。遂放开她的手腕,与她对面而坐。      诗沫雅若无其事的给自己斟了一杯冷茶,浅酌一番。      任栩尘收拾好心绪,端着半路上从白霜手里拿过来的菜盘子,亦步亦趋的走过去,将菜盘子放在石桌上,在十少的旁边坐下来。      诗沫雅伸手取了个虾仁丢在嘴里,毫无规矩,悠悠闲闲道:“方才十少说,要让你万劫不复。”      “十少是与你说笑的吧。”任栩尘笑道,为自己添了杯水。      茶水已凉,入腹如冰刺。      随白霜一同来的丫头摆了几道菜,白霜为他们添置了碗筷。      “原来说笑是这么说的。”诗沫雅举着筷子,尝了一口宫保鸡丁,啧啧称赞厨师的手艺好。      诗沫雅一道一道将五个菜尝了个遍,优雅的丢下筷子,道:“你们吃着吧,我回去歇着了。”      说罢,也不管二人,率先回到房中。一转身,所有的风轻云淡全都丢弃,只剩浓浓的忧思。      陌十少心情如月明朗,是以给自己添了一杯酒,道:“方才我们的话你都已听见。如此,你也要继续守着她?”      缄默片刻,任栩尘道:“虽然你不曾承认,但我知道,你喜欢沫雅。”说罢,一口喝下杯子里的凉茶,也不去看脸色渐沉的陌十少,给自己又添了一杯茶水,复又道:“这似乎是我们第一次就沫雅的事坦诚相待。”      “谁说我喜欢她!”陌十少矢口否认,扶着杯子的手暗暗用了几分力气。      “你我共处二十多年,你的心事,我怎会不知?”任栩尘摩挲着杯壁,且淡且容,含三分霁月笑颜,道:“只是,就算万劫不复,我也要护她周全。她爱你也好,爱别人也罢,我都要护她周全。”      陌十少阴了几分,杯中水微恙,低声道:“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不论是谁,我都是这句话。”      水杯碎裂,溅得陌十少的衣袖满是水渍。      “只要我一句话,你连陌家堡的门都出不了。”      任栩尘望着他,丝毫不惊惶,倚月而笑,道:“只要她在,只要我活着。”      陌十少蓦地冷笑,“你为了一个女人与我翻脸?”      “我只是表明我对沫雅的态度,并非与你对立。若陌家堡需要我任栩尘,我自然全力以赴。”      这般坚定的任栩尘,陌十少还是头一次见。然,他坚定不移的对象是他心仪的女人,他怎能放任自流。诗沫雅不是别人的,只会是他的,别人谁都不可以窥探。任栩尘也不行。      “司徒枫收购酒楼客栈,欲垄断这一行业。此事,便交予你去打理,叫我看看你是如何全力以赴的。”      说罢,陌十少甩袖离开。      任栩尘力持的镇定全然不见。方才,诗沫雅与陌十少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被他听了去。那一时,他觉得自己落入冰潭数万年,整个身子并一颗心寒冷至极,疼痛不已。也就是那时,他坚定了自己的心思。万劫不复有何惧,惧只惧她不快乐。   ˇ一纸红笺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26 16:19:49      司徒枫几乎将所有不是陌家堡名下的酒楼都收入囊中,大厨的手艺又实实在在的好。是以,引了不少原本陌家酒楼的客源去。只短短半个月,陌家酒楼的盈利便减了三成。      任栩尘看着这些信息,叶眉微锁。      白晴斟了一杯热茶放在他的手边,提醒道:“公子,您已经看整整一天了,还是休息一小会儿吧。”      任栩尘浅辄一口,遂又放下。抬起头来方才知觉,已是华灯初上。起身舒展筋骨,对白晴道:“时候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公子,您还未用晚膳。”      他竟忘了用膳这一回事。任栩尘负手立于门外的廊间,看月影婆娑。这几日忙于公事,也未曾去看诗沫雅一次,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片刻的思量,他为何没有去陪她说上几句话。      “十少近日如何?”      白晴略略奇怪的看了任栩尘一眼,平静道:“除却处理手里的事务,和每日同诗小姐一同用午膳晚膳外,一切都好。”      “可有起过争执?”      “第二日中午一同用膳时争执了几句,但十少并未对诗小姐动手。只是诗小姐的贵妃椅子被十少一掌震坏,而后诗小姐叫白霜将坏了的木头拣去当柴火。”      任栩尘背对着白晴,是以,白晴未曾看见他眉头微挑。      白晴迅速斟酌一番,继续平静道:“隔日,十少又安置了一个新贵妃椅。诗小姐见了后将它搬到厨房,说是给厨子们烧菜累了坐着歇一歇。十少知道后,又一掌震坏了椅子。再用膳时,二人便没了言语。”      任栩尘仔细听着,喃喃低语:“她该是已经用膳了吧。”      这话的声音虽小,白晴却是听得清清明明,道:“诗小姐还未用膳。”      任栩尘几不可见的微微颔首,道:“你也吃点东西,早些歇着吧。”      说罢,人已行出二三丈远。      诗沫雅之所以此时还未用膳,着实是因着申时末已吃了两盘子的点心。这才一个多时辰过去,自然是不饿的。可是,这陌十少已在石桌那边坐了半个时辰了,只等着她用膳。她不去,他也未动筷子,只寂静的喝着酒。      虽说她是很不喜欢陌十少的,但这明摆着是为了她,这该如何是好?      未几,她道:“白霜,灭灯关窗。”      白霜极其怜悯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陌十少,乖巧的吹灭了烛火。      任栩尘方才踏入海澜阁,便见这一方灯火熄灭,院落一片灰暗。转眼瞧了瞧陌十少,却是纹丝未动。      “对月饮酒,没想到十少如此雅致。”      陌十少拳头一紧,低眉道:“酒楼近日的收益低了三成多,你却还有心思来这里看她。你便是如此全力以赴的?”      “我只是散散心罢了。”      话未完,诗沫雅房中的烛火又点起,她带着白霜一同朝他们走过来。陌十少见此,尤其愤怒,阴沉道:“你二人可真是心有灵犀啊。”      任栩尘不置可否的温笑,观着款款而来的诗沫雅,目不斜视。      诗沫雅拧着柳眉,面露忧思,问:“有没有冰窖?”      “你要做什么?”      诗沫雅睨了眼颜如寒霜的陌十少,哀叹一声,单手扇出几丝凉风,道:“你们不觉着这天十分的热吗?”      “你是想吃冰?”任栩尘犹疑道。      “你不想吃吗?”诗沫雅举着筷子,拨了拨桃仁鸡丁,郁郁道:“之前还不感觉,现在愈来愈觉得应该每日都吃几块冰,不仅解馋还能消暑。”      任栩尘倒了杯水递予她手里,笑道:“这是凉茶,你且喝着解解暑吧。”      陌十少见二人如此如胶似漆,肝火顺涨,起身便是一掌,一把掀翻他的瓷杯。任栩尘与诗沫雅二人的手均举在那里,一时间没了反应。      见此,陌十少更为恼火,一手带起诗沫雅,将她拽到自己的面前。      “你是不是觉得我碍着你们的眼了,嗯?”陌十少单手紧紧摁着诗沫雅的胳臂,恨不得捏碎她的骨头,咬牙切齿道:“他一来,你便和颜悦色,我便是这般不被你待见?嗯?”      任栩尘大惊失色,不敢迟疑,闪身一跃到二人的身侧,扬手打开陌十少的大掌,将诗沫雅护在身后。      “你心疼了?”陌十少眯着眸子,颈间青筋暴起,沉哼道:“真是一对情深意重的鸳鸯,要不要本少给你们择个好日子成婚?”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虽然现在不大可能,但也不失是个好提议。”诗沫雅十分诚挚的感谢道,说罢还觉得词不达意,复又添了两声“果真是个好提议,不错不错”。      陌十少又是一腔熊熊怒火,心口被愤怒这个情绪弄得生疼生疼。      “诗沫雅,我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残忍的人。你所谓我的残忍,却不敌你的一分。”      诗沫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泪眼汪汪的看着他,摄嚅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如此,陌十少生生憋下未出的怒火,甩袖离去。      见他拂袖远去,诗沫雅收回泪眼,行若无事的拿着筷子,挑桃仁鸡丁里的鸡丁往嘴里丢。      任栩尘大抵明白方才她又是在做戏,想笑却又为陌十少难过,是以道:“你这般对他,也怪不得他生气了。”      诗沫雅眉角微起,道:“你要为他鸣不平?”      任栩尘又取了只干净的杯子,复为自己续了被凉茶,“他只是喜欢你,看不得我与你亲近罢了。”      “柳芊芊也不过是喜欢他而已。”      听及此,任栩尘也不再为十少辩驳。      扫荡了半桌子的佳肴,诗沫雅搁筷拿过任栩尘的瓷杯,含糊道:“这几日公务忙完了?”      任栩尘已然习惯她这般出格的举止,回道:“这些时日,酒楼的收益低了三成,一些常客被司徒枫拉了去。”      “如今正值八月,若能做出些消暑解渴的好东西来,定能吸引很多新老顾客。”诗沫雅从专业角度与他分析,忽的侧首凝视他,含笑道:“我可以帮你。”      任栩尘思索片刻,问道:“你是想将你故乡的好东西做出来推广出去,以新品吸引众人的眼球。”      “聪明。”      对于诗沫雅毫不吝啬的夸奖,任栩尘微笑承之。方才她提出要吃冰的时候,他便知道他在提醒他什么,现下算是知道了。念此,任栩尘顿觉近日来的繁重与疲倦全都消失殆尽。      诗沫雅挑了块精肉搁在任栩尘的碟子里,道:“这几日辛苦了,多吃些好的才能补回来。”      遂又放下筷子,道:“我回去歇着了,你也早些歇息。”      任栩尘受宠若惊却是不露声色的食用她夹给自己的精肉,味道极好。抬头看她已是走出几丈远,却听见她呓语一句“这天确实热了些”。他却觉得,今日十分沁凉,一切都刚刚好。      又自斟自饮一盏茶的功夫,任栩尘满足的回房歇息去了。      恰是那时,受命的白霜怀抱一堆柠檬、金桔,还拿了把小刀,奔跑而来。      诗沫雅又吩咐她煮几壶清茶来再拿几只大碗来,自己留在房中认真地一个一个挑拣着柠檬和金桔。待白霜弄来清茶后,将柠檬和金桔切片泡茶。      由是柠檬的第一杯茶极苦,诗沫雅便将其浇给花草了。      整个过程中,白霜的一双秀眉一直微拧着,尤为好奇。      如此这般,柠檬与金桔被泡了一夜。诗沫雅一早醒来,端着大碗浅尝一口,甚觉味道极好。      于是,兴致冲冲的奔到任栩尘的厢房,恰逢任栩尘在更衣。      白晴为任栩尘拧脸帕的手一滞,看着毫不避讳的诗沫雅又恍若未见继续拧脸帕。可她的余光看见自家公子身形一顿,脸颊微红。      任栩尘整了整衣襟,声音有觉察不出的颤抖,道:“这般急急忙忙是有什么事吗?”      “哦,我不知道你还在更衣,实在不好意思。”诗沫雅轻描淡写的道歉。其实她本不想说这句话的,但看着任栩尘酡红的脸蛋,着实觉得他被自己占了便宜。虽然,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复又道:“我是想知道冰窖在哪里。”      任栩尘招了招手,示意她到他面前来,温雅道:“这么急做什么,还未用膳吧?”      诗沫雅淡然的走过去,方要说话,却见任栩尘抬了手,覆在她的脸上。沁凉的指尖划过她的玉质凝肤,最后落在她的耳际。一缕青丝被执起,绕于她的耳后,动作轻柔。      诗沫雅愣怔的忘了做出反应,直勾勾的看着他。他却是凝睇她的发髻,目光似有若无,唇边嵌着一朵犹如曼陀罗好看的笑,叫她晃了神。      这一刻,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白晴撤了洗脸水,又捧着一只托盘,清声道:“公子,该用膳了。”      入梦的二人终于醒过来,略略尴尬,都红了脸。      诗沫雅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今日的早膳闻着真香。”      任栩尘也不自在的喝了两口稀粥,声音却依旧轻柔,“我今日要去酒楼看一看,稍后你用了膳叫白晴带你去冰窖。”      诗沫雅撇头,方想问问他什么时辰回来。话到嘴边,却又随着稀粥一道咽下肚子里了。是以,她沉默的点点头,当是应允了。      这一日,任栩尘觉着酒楼的生意是十分好的,更觉着走路飘飘然。   ˇ 一纸红笺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26 21:03:51      酉时,任栩尘方从酒楼回来,着实累得不行。可心里又念着诗沫雅,便直接去了海澜阁。      而院子里的诗沫雅正监督白霜试喝。      昨晚泡了一夜的柠檬水和金桔水,今儿早上捣腾的草莓汁、杨梅和切成的西瓜,均在冰窖里放了六个多时辰,方才取出来。诗沫雅欣喜的叫白霜在石桌上摆几只水杯和几只碟子,分别盛着冰柠檬、冰金桔水和草莓汁,冰杨梅以及冰西瓜片。      莫约过了一炷香,诗沫雅指着其中一杯冰柠檬水浅尝了一口,又递予白霜,道:“喝一口试试,感觉如何?”      白霜小心翼翼的接过杯子,小心翼翼的抿了一点点,瞬时眼睛一眨,开心道:“小姐,这个味道好像很酸,又很凉,喝下去感觉特别的舒凉。”      “不错不错。”诗沫雅眉开眼笑,又指着另几杯冰汁,道:“你把这两杯也给尝一尝,再说说感觉如何。”      有了第一杯冰柠檬的前车之鉴,白霜的胆子大了些,不再小心翼翼。举着金桔水的杯子,一口喝了一半,酸凉的口感叫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诗沫雅慌忙将冰草莓汁递到她手里,白霜接过手,爽利的喝下肚,又觉甜甜凉凉的,十分好喝。      是以,任栩尘进了院子后听到第一句话便是白霜说的,“这些真的好好喝。小姐,你好聪明,弄出这么好喝的东西来。”      闻言,诗沫雅也给自己倒了杯金桔水,不无得意。      任栩尘暗自笑了笑,走到她的身边,轻声道:“什么东西叫白霜这么赞不绝口?”      诗沫雅一喜,抬眼正好撞上他的星眸,连忙将自己喝剩下的金桔水递到他的唇边,道:“回来得正好,你喝一口试试。”      任栩尘微微低首,顺着诗沫雅的动作饮尽这杯金桔冰水。酸酸冰冰的,从喉咙划过流入腹中,很是清凉。      “既解渴也消暑,这是怎么制成的?”      这方一夸赞,诗沫雅便眉飞色舞,道:“这是金桔泡的茶水,我放在冰窖里几个时辰,拿出来等它化开便是如此了。”      说着,又拾了个冰杨梅放在任栩尘的嘴里,继而道:“既是解渴又消暑,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任栩尘颔首,心里寻思着这是个好主意。      又听诗沫雅提议道:“再找个琵琶女隔帘弹奏。琵琶的乐声十分清幽,能叫人静下心来。所谓心静自然凉,到时自会有许多人驻足于酒楼。”      任栩尘心里欢喜至极,不知不觉的连眼角眉稍都带了许多宠溺,道:“晚膳还未用吧。”      白霜听此,知趣的下去准备晚膳。      “晚膳其实也不必急,早早的吃过了着实无事可做。等到歇息时,说不定又饿着了。”诗沫雅凝神挑了块籽少的西瓜啃着,道:“陌十少有去见过柳芊芊吗?”      任栩尘摇首,又尝了一杯冰柠檬,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吟碧有身孕了。”      “当真?”诗沫雅惊喜道,“我以为慕容瑾这样的人是不占桃花债的,没想到会栽在吟碧的手里。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了。”      “明日同我一起去酒楼罢,再叫上十少、阿瑾和吟碧姑娘。”      “还有那个柳芊芊。”      商量完毕,白霜正好端着刚出锅的佳肴过来了。路过一处假石时脸色霎时变得苍白,手抖了抖,又目不斜视继续走着。待菜肴都稳妥的摆上桌子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仍在颤抖着。      诗沫雅觉出不对,抬头望了眼白霜,关怀道:“你怎么了?”      白霜偷眼撇着假石那处,战战兢兢道:“是十少,他站在那里,好怕人。”      诗沫雅与任栩尘对视一眼,未有多言。只抚着白霜,宽慰道:“莫怕莫怕,坐着同我们一起吃菜吧。”      “白霜不敢。”      任栩尘推了一杯冰柠檬至她的面前,和声道:“一起吃吧。”      白霜这才受宠若惊的坐下来,同二人一起用膳。      这般场景,直叫暗里的陌十少怒火中烧,一双墨眸更是显得雪亮。双拳奋力地握着,连指甲掐入皮肉里也不自知。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周身寒气逼人。      晚膳过后,任栩尘遣人通知十少已然知道的明日一同去酒楼的消息。陌十少收了消息,寂静许久,缓缓地笑了,深不可测。      八月,烈日炎炎。陌十少同任栩尘和诗沫雅早早的便去了陌家酒楼,是以,他们错过了一场美好的初遇。      巳时初刻,陌家堡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那小姑娘一身红衣,极为透灵。由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惹人极了。悄然站在陌家堡的门外,欣赏着牌匾,默默慨叹:这陌家堡似乎忒大了些,真是壮观。遂踏着大步走到守卫的面前,羞答答道:“我想见陌振南前辈,麻烦通传一声。”      听音的两个守卫面面相觑,道:“老堡主不在堡内。”      小姑娘一惊,喃喃道:爹爹明明说就找陌振南的,现如今却不在,那该如何是好?找他儿子也一样吧。可是,他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顿低喃后,小姑娘望望天,又羞答答问道:“那小堡主在吗?”      “姑娘找我家堡主何事?”      何事?这个事才不是你们该晓得的。小姑娘腹诽一阵,装作薄怒的模样,斥道:“哼,本姑娘找你家堡主自然是有大事的。你若不如实告诉我他人在哪里,我便将陌振南找回来狠狠地修理他一顿。”      直呼老堡主名讳,又这般有底气的说话,着实将这两个守卫吓着了。若是耽搁了大事,他们也不好交待。      思量一番,道:“我家堡主现下不在堡内,姑娘若有事寻我们堡主,请自行去陌家酒楼寻找吧。”      陌家酒楼?小姑娘疑惑的记下这个名字,擦了擦额头的香汗,提脚离去。      而此时的陌家酒楼正是生意兴隆。任栩尘听取诗沫雅的意见,招了两位琵琶女在后厢轮番弹奏。在这个喧闹的青城,到显得独树一帜的清宁。加之诗沫雅制作的那几样新式消暑凉饮,引得许多顾客前来。      然,二楼的厢间却是天寒地冻。      慕容瑾将碟子里的蜜饯翻了个遍,将大的都挑了出来,宠溺的喂着柳芊芊。柳芊芊亦是极为享受,根本无暇顾及一旁沉着脸的吟碧。      诗沫雅与任栩尘均是冷眼旁观这出戏,唯有陌十少还假意不动声色的审视慕容瑾怀里的佳人。      慕容瑾能感觉出陌十少的审视,却是不当回事,继续与柳芊芊你侬我侬。      吟碧自是也察觉出陌十少的审视,脸色更沉了些,道:“听闻十少曾有过一个女人也唤作柳芊芊,与这个人长得极像。慕容,你莫不是觊觎已久,是以将这个女人带回来宽慰自己?”      慕容瑾眉角挑了挑,讪笑道:“吟碧,你莫要吃醋。芊芊身体虚弱,我才这般对她照顾的。”      “是啊,姐姐,你莫要动气。其实慕容更是钟意姐姐,只是我身子骨不太好才得他这般照拂。待我将养好身子,慕容他自然是陪在你身边的。”说着,柳芊芊轻咳几声,双唇泛白。      诗沫雅暗暗道了声漂亮,却是清声道:“为这样的人气不值得。吟碧,若你不想看到他二人,便不要再住在慕容瑾的别苑,省得看了掏心的烦。”      “我吃醋做什么?”吟碧浅辄一口温水,装作不关己事的模样。      饶是做戏,吟碧亦是极有骨气。      半晌,众人都没了声音,陌十少忽然道:“慕容,你倒是动作极快。令尊令堂可知道你有了孩子,且是两个?”      “我不太想让爹娘知道,不然也没自在日子了。”说着,温柔的给柳芊芊喂了一个蜜饯。      任栩尘想了想,亦附和道:“到底也有孩子了,是该让二老知道的。”      慕容瑾摇摇头,折扇轻摆,扇出的微风正好抚过柳芊芊的面庞,尤为清凉,嘴上道:“不急不急。”      “那这位柳姑娘的爹娘也该知道吧。”      诗沫雅也附和着,却叫柳芊芊黯然神伤,她道:“我的爹娘,在我小的时候便离世了。”      诗沫雅一时分不清真假,只好尴尬道了声不好意思。      慕容瑾与任栩尘一直暗里观察着陌十少,却见他并未放在心上。二人对视一眼,各有思量。   ˇ一纸红笺 (三)ˇ 最新更新:2014-01-27 19:00:26   酒楼里一片宁静,各自听着遥遥琵琶曲,极为悠闲。忽见一个姑娘直冲冲的奔到柜台,巧声问道:“掌柜,陌家堡主是不是在这里?二楼还是后厢?”      这声音尤其悦耳,引得酒楼里的人纷纷看着她。      因她,侧着身倚着柜台,有些人只能看着她曼妙的背影,有的人却能看见她的容貌。清灵毓秀,叫人移不开眼。      掌柜礼貌作揖,问道:“请问姑娘是?”      “算了,我自己上楼找。”红衣姑娘有些不耐烦,纤手一挥,径自上楼去了。      掌柜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快一步拦着她,从容不迫道:“姑娘若有事需见堡主,还是先容老朽去通传一声。您可以在这里寻个位置坐一坐。”      红衣姑娘眉头扬了扬,笑道,“你家堡主好大的架子。”      二楼的众人听见动静,齐齐下楼一探究竟。方走到拐角便见到了闹事的女子,唇边三分笑意七分玩味。      “发生了何事?”      听到任栩尘说话的掌柜又一作揖,恭敬道:“这位姑娘要见堡主。”      红衣女子听见声音也本能的抬头望过去,先入眼的是一身墨色锦绣的陌十少,接着是一袭月牙白锦缎的任栩尘。她愣了愣,随即欢天喜地的奔过去,口里喊着“阿善”。      陌十少身形一闪,挡住她的去路。她灵巧的回身一旋,如一朵鲜艳浮动的朱槿,轻巧的落在地面。一抬眼,漫不经心的对上陌十少凌厉的双眸。      酒楼中人均是轻屏呼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      “你是谁?竟挡着我的路。”      陌十少稳健迈步,走到楼下,道:“你不是要找陌家堡主?”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原来你就是陌振南的儿子。”      “放肆。”话音未落,人已到女子的面前,“我爹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      慕容瑾挑挑眉,扶着柳芊芊,观戏。任栩尘也是挑挑眉,观戏。      红衣姑娘“咯咯”笑出声,仿若陌十少说了个十分有意思的笑话,“这世上除了我爹爹和娘亲,还没有我不能直呼姓名的人。我倒忘了你娘的全名是什么,只依稀记得姓楼。你的姓名爹爹也说过,只是我那时候还小,现在便不大记得了。”      陌十少耐了性子,问道:“你爹是谁?”      红衣姑娘又开心的笑起来,看着陌十少道:“我爹却不是你该打听的。”      任栩尘眉角又跳了跳,温声道:“姑娘,你有何事?”      听得任栩尘说话,这姑娘立时高兴起来,越过陌十少直扑任栩尘的怀抱,眉飞色舞道:“阿善,我终于见着你了。我好想你,今儿终于见到了,好开心。”      任栩尘一颤,将她环抱自己的双手掰开,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又回首看了眼诗沫雅。但见诗沫雅面无表情,眸光却深了几分。任栩尘一滞,方要说“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哪只这姑娘又不死心的抱上来。      不止慕容瑾、柳芊芊瞠目结舌,就连吟碧和陌十少都忍不住瞠目,不明就里的看着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姑娘。      诗沫雅往前迈了一步,与红衣女子侧过身子,冷声道:“方才吃得太多,我便先行回去了。”      任栩尘慌忙推开女子,疾步到她的身边,拽着她的柔荑,道:“你一个人不安全。”      红衣女子也扑过来,拽着任栩尘的臂膀,巧笑道:“阿善是要同姐姐一起回去吗?那我也同阿善一起回去。”      诗沫雅拂了任栩尘的大掌,道:“我安全的很。”      任栩尘还想说什么,却听陌十少声无波澜道:“我同她一起回去。”      说罢,已随着诗沫雅的脚步出了酒楼。任栩尘却仍旧被红衣女子拽在怀里,迈不出步子。      见陌十少离去,慕容瑾放开搭在柳芊芊身上的手,行至女子的身旁,戏谑道:“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我叫庄若水,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瑾礼貌作揖,道:“在下慕容瑾。”复又指着任栩尘道:“这位是你什么人?”      任栩尘儒雅的拿开庄若水的双手,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      话未说完,庄若水又圈着他的手臂,嘟嘴道:“爹爹没教过我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慕容瑾捧腹大笑,只觉庄若水比诗沫雅还要有趣。余光瞥见任栩尘,拧着眉头,无可奈何。      “姑娘,你家在哪里,我差人送人回去。”      “我不叫姑娘,我叫庄若水。阿善,你要唤我阿水,或是水水、若水,都可以。”庄若水粘着任栩尘,娇声娇气道:“我这次出来就不回去了,除非你跟我一起回家。不过,估计不久我爹爹和娘亲也会来的。”      “令尊是?”      “我不告诉你。”庄若水盈盈娇笑,撒娇道:“那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      任栩尘嘴角抽了抽,为难道:“姑娘,我不是阿善。”      “你不姓任吗?”庄若水抬起头来,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我是叫任栩尘,但不是阿善。”      不听任栩尘的话说完,庄若水唧唧喳喳的叫起来,欢欣鼓舞道:“那你就是阿善。”又道:“阿善,我饿了也渴,还热。”      慕容瑾又是开怀大笑。任栩尘没有法子,只好叫掌柜弄些菜来。      柳芊芊和吟碧旁观许久,一路下来,走到慕容瑾的身边。柳芊芊看着任栩尘,莞尔道:“栩尘,你是该谢谢这位庄姑娘的。”      任栩尘一愣,不知柳芊芊这话是什么意思。      吟碧和慕容瑾倒是默契的不言不语,一个笑得戏谑,一个笑得轻浅。      “诗姑娘是在乎你的。若不是在乎,也不会同庄姑娘吃醋了。”      “阿善喜欢方才那位姐姐?”庄若水抬眸的问着身边的人,十分好奇。      任栩尘未曾答话,对柳芊芊的言语也只是微笑承之。他不大相信诗沫雅真的在乎他,遑论方才她面无情绪的匆匆离去。      “阿善若是喜欢,我便帮你娶她进门。”说着,庄若水已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道:“你成亲的一定很俊美,那我叫爹娘早些时候过来。”      慕容瑾再次挑了挑眉,拉着吟碧,揶揄道:“戏观足了,我也就不多留了。”      “等下。”庄若水倏地抓住吟碧的玉手,新奇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吟碧。”      庄若水细细的打量了一会儿,嘟着嘴又回到了任栩尘的身边。慕容瑾将折扇挂于腰间,揶揄道:“怎么,吟碧你也认识。”      “不认识。”      庄若水答得太清脆,慕容瑾却是有了心思,颇有意味的看着她,又未言一句,带着吟碧与柳芊芊一同离去。庄若水兴致冲冲的拉着木讷的任栩尘,叽叽喳喳说了许多话,佳肴都堵不住她的言欲。任栩尘却没大听,只偶尔附和两声罢。   .      诗沫雅与陌十少二人徒步而行已有半个时辰,却是没一句言语。晒了一路的阳光,诗沫雅撇头望了眼烈日,轻声问道:“穿这么多,热不热?”      “不热。”      诗沫雅一怔,轻笑出声,道:“你我似乎未曾如时下这般平和过,今日倒是稀罕。”      “我倒是想,你却不会。”      陌十少声透疲惫,叫诗沫雅侧首打量着他。半晌,道:“你爱柳芊芊的,是吧。”      “不爱。”      “这么急着回答做什么?”诗沫雅甚觉好笑的继续走着,道:“你要柳芊芊流掉你们的儿子,当真是为了我?还是你觉得那是司徒枫摆得一个局,觉得你们这个孩子不是她甘心情愿怀上的,所以才不要。”      “都不是。”      诗沫雅不以为意的嗤笑,“若是因为我这张脸,你仍旧沉浸在过去的柳芊芊的影子里,你可能会盯我一辈子。但你若是想通的话,便会知道你对柳芊芊用情多深。”      今日的阳光也太炙热了些。      陌十少未语,良久,道:“诗沫雅,为什么?”      这一问着实没头没尾,诗沫雅却能听明白他的意思。这样的话对一个深爱自己的人来说有多残忍是无法预计的,怕是一颗心会被蹂躏的面目全非。      可他不是那个深爱她的人。      此前,陌十少也总说她残忍,她却未曾觉得自己残忍。她对柳芊芊没什么好感,对陌十少更是没有好感,是以对他二人的感情看得还算透彻。      他凌.辱她,因为恨柳芊芊。他对她恶言相向,因为恨柳芊芊。他看着她时怨愤多余当时的情绪,因为恨柳芊芊。他看着她时瞳孔里印出的是另一个人的模样,因为恨柳芊芊。可是若没有刻苦铭心的爱,又哪来刻骨刻肌的恨。      他从不曾真正对她下狠手,对柳芊芊狠毒时却眼都不眨。      这种种迹象,足以证明他是爱柳芊芊。越是狠,越是恨,越是决,越能证明他爱柳芊芊。所以这么久以来,任栩尘提醒她他对她有心思时,她并不放在心上。      “自己想吧。”      一顿沉寂,陌十少难得轻声哀叹,“想通如何,想不通又如何。”      “想通了便自由了。想不通的话,就困死牢中罢。”      “你的意思是,不论那个女人是什么人,你都要跟任栩尘走在一起?”      诗沫雅诧异的回首看着陌十少,道:“你以为我喜欢他?”想了想,念在二人此时尤为和谐的份子上,又道:“实话同你说,我不会在这里找一个人终老。”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能同这个世界的人一起终老。      不能,是她心底还想回去。想回去,是这个世界还未出现一个叫她不回去的理由。      “为何?”      “今日我们这般平和的说话,着实太诡异了。”诗沫雅长舒一口气,一脚踏进陌家堡,莞尔道:“我先回房歇着了。”   ˇ一纸红笺 (四)ˇ 最新更新:2014-01-29 15:17:17      庄若水在酒楼里酒饱饭足,打了个饱嗝儿,又攀上任栩尘的胳臂,心满意足,“这厨子的手艺还不错,但跟娘亲的比起来就差得远了。阿善,过几日娘亲过来,你一定要尝尝。娘亲的手艺特别得好。其实爹爹的手艺也极好,只是懒得下厨。”      任栩尘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却温和道,“姑娘,你既已吃饱,我便差人送你回去吧。”      “我都说了,你要唤我阿水,或者水水。过一段日子,爹爹和娘亲也会来的,我自然是不要回去的。我不仅不会回去,我还会在陌家堡住下。”      任栩尘极有耐心的将庄若水安坐在凳子上,道:“你要住陌家堡?”      庄若水理所当然的颔首,笑道:“我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已想法子通知陌振南前辈了,相信他不久便会回来的。”      “你究竟是何许人?”      见任栩尘正经的问着她,庄若水嘻嘻笑起来,道:“这个是秘密。过段日子,我再告诉你。总之,你不可以不喜欢我。”      因是此,夕食时分,二人一道回了陌家堡。      方一进门,任栩尘便差人带庄若水到别的院子里安顿。庄若水却是不依,仍旧拽着任栩尘的胳臂,叫陌家堡里的人都吃惊不已。      “阿善,我要同你住一起。”庄若水撇着嘴,尤其无辜的望着任栩尘,想了想又改口道:“我想同你一起睡觉,可不可以?”      “姑娘你……”任栩尘咽了下半句话,转而道:“姑娘,你我无亲无故,你莫要再缠着我。”      庄若水委屈的看着他,拽着他的大掌,一双杏眸泪眼朦胧,“阿善!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念了你十几年。总盼着能见着你,同你睡在一起,被你抱在怀里疼着。爹爹说不让我同娘亲同眠,爹爹也不喜与我共枕。这么些年,我便盼着来找你,同你一起共眠。”      庄若水抽了抽鼻涕,哽咽道:“爹爹说,想两个人睡只能跟你一起。阿善,那为什么你不愿同我一起睡觉?”      “姑娘,你何以认定我便是阿善?阿善是你的什么人?”      “都说是秘密了。”庄若水拿任栩尘的衣袖擦了擦鼻涕,“而且我说了好多次,不可以叫我姑娘,我是阿水。你要叫我阿水,并且要喜欢我,不可以讨厌我。”      任栩尘哀叹一声,实在对这姑娘无能为力,只好柔声道:“那你乖一点,一个人住,并且不缠着我,好吗?不然,我真的就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不可以缠着阿善?为什么要一个人住?我想同阿善一起。”      庄若水仍旧不依,拽着任栩尘不撒手。任栩尘凝睇着她,面色逐渐清冷,道:“若是这样不听话,我便真的不喜欢你了。”      庄若水依依不舍的松开手,低着头,嗫嚅道:“阿善不要不喜欢我,我不缠着阿善了。”      任栩尘徒然心纠得厉害,闻声抚慰道:“你只要听话,我就不会不喜欢你了。”      “那我可以同你住在一起吗?就住在你的旁屋,可以吗?”      任栩尘犹豫几许,道:“那我先差人带你回去。”说罢,已招了附近走动的人来。      若水一听,又急急地问他,“那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方才不是还说会听话?”      听得他反问,庄若水怏怏的垂下头,在来人为带她离开前嘟囔道:“那阿善早些回来。”言毕,不情不愿的跟着仆人先行一步。      终于摆脱这个小丫头,任栩尘心急的直朝海澜阁走去。      “小姐,你这样站在上面很危险的。”      白霜的担忧诗沫雅不曾听见,双足立于秋千之上,双手扶着两边的长绳,轻言道:“白霜,在后面推我。你放心,我不会松手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危险。”      虽然这么说着,但白霜已站到她的身后,轻手推了几下。见诗沫雅真的紧抓着长绳,也十分开心,才使劲的帮推。      入眼的正是这幅欢悦的场景,任栩尘轻轻地扬起嘴角。      “白霜,再使点劲儿!”诗沫雅微笑着大喊,白霜也开心的又加了力气。      诗沫雅闭起双眼,温热的夏风擦过耳际,笑了笑。      秋千从前方飞到后方,又从后方飞到前方。诗沫雅挑了个离地最短距离的位置,忽然松开手,人直直扑向地面。白霜大惊失色,直觉惊呼一声“小姐”。      任栩尘亦是心惊肉跳,立时提气飞到她的身边,仰身双手捞住诗沫雅,二人生生跌倒在地。却因她是向下冲击,力度极大,任栩尘又护着她,几乎承受了全部的冲击力,摔得他后背险些散架。      诗沫雅一愣,睁开眼却见任栩尘抱着自己,叶眉紧锁。      白霜慌忙上前欲将诗沫雅扶起来,她却没有理会。慌乱的从任栩尘身上爬起来,又将任栩尘扶站起来,怒道:“你傻了吗?你不知道这样会有危险!”      任栩尘却顾不及疼痛,如劫后余生一般狠狠地抱紧诗沫雅,声音透着颤抖,道:“沫沫,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情了,好吗?”      诗沫雅微怔,轻轻抚上他的后背,道:“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许久,恍若一个轮回之久,任栩尘终于缓缓将诗沫雅从自己的怀抱里放开,却仍旧惊魂未定,痴痴地看着诗沫雅。      诗沫雅被他望得心里发紧,只好盈盈巧笑,以掩饰自己的心情,道:“不要紧张,我只是试一试千钧一发之际能不能也来个阴差阳错,让我能回去。”      任栩尘喉咙一紧,吞吐道:“你……不想在这里?”      “不是。”诗沫雅顿了顿,脱开任栩尘拦腰的双手,笑道:“只是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任栩尘缓缓垂下双手,心里只剩下她这一句“没有理由留在这里”。半晌,诗沫雅已安然坐在秋千上,悠闲得自己晃着秋千。      “如果,你真的想走,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办法。我怕我……”说到这里,他却说不下去了。      “不会再用这种办法了。”诗沫雅兴致缺缺的看着自己的双足晃来晃去,忽的停下秋千,走到任栩尘的身边,抚着他的后背道:“方才一定很疼吧?怎么那么冲动呢!”      任栩尘一记冷抽,硬是忍住,含笑道:“无碍。”      “还是叫个大夫来瞧瞧吧。”      “没关系,回去敷些药便好了。”      诗沫雅心疼起来,方才那一摔一定不得轻,他却生生承受住了。她毫发无损,他却伤得不轻。越是这么想着,诗沫雅越是难过,越过他肩膀望着他的后背,目光不禁温柔似水,“对不起,栩尘。”      栩尘。这一声唤得任栩尘心都化了。      正是二人你侬我侬之际,庄若水忽然冒在二人的身侧,瞪着一双好奇的眸子,“阿善,姐姐,你们在做什么?”复又委曲的望着任栩尘,“阿善,你怎么这么久也不回去?”      诗沫雅撤了伏在他身上的双手,回到秋千,心无旁鹜的耍着秋千。白霜亦跟在她的身后,时而推一推。      任栩尘略略尴尬,见她视若无睹,轻轻叹息。“不是说会听话?怎么一个人找到这里?”      “想阿善了。阿善那么久还不回去,我便念阿善了。”      诗沫雅噌的一下站起来,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第二次”,却对白霜冷言道:“我要歇息,今晚上不必叫我吃饭了。”      言尽已走出几丈远,白霜匆忙跟上去,悠悠道:“不用晚膳会饿的。”诗沫雅却未搭话,只给他留了个决绝的背影。      “姐姐怎么了?”庄若水瞧了瞧诗沫雅,又疑惑的看着任栩尘,问道:“姐姐是不是吃醋了?娘亲吃醋的时候便是这个样子的。可是姐姐为什么会吃我的醋呢?”      任栩尘恍若未闻,留着庄若水自言自语。      庄若水追上任栩尘的步子,继续道:“阿善,要不我去同姐姐解释一下?”      “不必了。可能,只是碍她眼吧。”      庄若水反驳说不是,任栩尘却不在意了。如果她是吃醋……她怎么会为他吃醋?她没有吃醋,只是觉得碍眼罢。      慕容瑾一行人回了别苑,一路上未有几句话,三人各怀心思。      柳芊芊思虑着陌十少今日的言行,丝毫觉察不出他有什么在意的地方。果然是她想错了陌十少,他怎么会在意她!苦笑一番,又收回夺眶而出的梨雨泪。      吟碧察言观色,默默握住柳芊芊的纤纤玉手。      慕容瑾想着的却是庄若水的那一问。虽说第一次见面说不上了解,但观她的言行便可知一心只想着任栩尘,怎么会好好的问出一句“吟碧是谁”。思索再三,慕容瑾暗暗讥笑,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他要会会这个庄若水。      而这时却是各自安歇。      柳芊芊灭了烛火,准备上塌歇息。遽然间,房中冷风一过,多了一道人影。      “谁?”      来人勾着嘴角,坐上床塌,“数月不见,芊芊竟记不得本尊了。”      柳芊芊一滞,只觉通体彻凉,“阁下是谁?”      司徒枫倚在床沿,一手支着头颅,一手抚着柳芊芊的玉脂凝肌,不无邪魅,声音都是悠长的,“你当本尊是陌十少那般愚蠢?芊芊,你就算是化作灰我都认得,遑论一张面皮。”      说着,他已贴上她的玉肌。      柳芊芊一颤,想动却动不得,“尊主。”      “芊芊果然聪明。”司徒枫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玉颈,抚在她的腹部,惊得柳芊芊呼吸都不敢,却听他又道:“这是陌十少的孩子。本尊还没喝上你们的喜酒,你却已有了他的孩子,真是惋惜……”      柳芊芊凝着呼吸,哀求道:“求尊主放过孩子,他是无辜的。待我生下他,任凭尊主处置。”      司徒枫的手指仍旧游离在她的腹部,脸却抵着她的面容,温热的鼻息吹得柳芊芊战战栗栗,“你觉得本尊会吗?”      柳芊芊一个激灵,除了重复方才的话,再也说不出其他来。“求尊主放过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你假装记不得不是为了探陌十少的心思?既是如此,本尊帮帮你,叫你看看陌十少是不是放你在心上。”说着,司徒枫吻上她的锁骨,温柔又极尽缠绵。      柳芊芊推拒,却挣不出他的圈锢,只能尽可能的躲。      司徒枫忽然停下来,看着暗里的柳芊芊,伏在她腹部的手移到她的面庞,心疼得帮她擦泪。复又是一阵细碎的吻落在她的眼角眉稍,恨不得将她吻进血骨。      “尊主,求求你,你杀了我吧。”      司徒枫这才抬起脸来,凝视着她梨花带雨的眸子里,轻轻笑出声,媚惑妖娆,“我的芊芊也会求人了。从前在陌十少身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梨花带雨的模样,叫人心疼得很。”      柳芊芊受不住他这样凌.辱,央求着他,“是芊芊该死,求尊主杀了芊芊吧。”      “本尊不是说要娶你,怎舍得你杀了你。”言罢,司徒枫将她从床上拎起,“同本尊回阙天阁,本尊一定好好待你。”      是以,一片寂静的夜里划过一道暗影。   ˇ烛火照空明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29 15:20:01      服侍柳芊芊的丫头慌慌张张的跑到慕容瑾的书房,上气不接下气,“公子,柳姑娘不见了。”      嗯?慕容瑾抬眸望着丫鬟,道:“处处都寻过了?”      “苑子各处都寻了一遍,到处都寻不得柳姑娘的身影。”      慕容瑾合了书本,道:“早上便不见了?”      “是。”那丫头垂下脸,不好看慕容瑾的颜色。      实则慕容瑾并未上心,只是有些许疑惑。这显然不是任栩尘和陌十少做事的风格,若说旁的人,那也只有司徒枫了。可她也就昨日出现一次,便已暴露了?陌十少都未识破,反被司徒枫识破了,这是什么情况?      “照顾好吟碧,我出去一趟。”      此时正是朝食之时,慕容瑾到陌家堡正好赶上任栩尘和庄若水进食。二人一个一言不发,一个喋喋不休。慕容瑾好笑的看着二人,招白晴再多摆一副碗筷。      见慕容瑾来,庄若水又转向慕容瑾,“慕容哥哥,阿善从前就是这个样子吗?怎么总也不大说话,好生安静。”      “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任栩尘搁下碗筷,目光清冷的看着慕容瑾,道:“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慕容瑾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道:“柳芊芊不见了。我寻思着此事与十少说不大合适,是以来与你商量商量。”      “还是与沫雅商量罢。”      庄若水见任栩尘起身离开,立时放下碗筷,跟着二人一道去找那位姐姐。      诗沫雅冷眼旁观身边这位面无表情的陌十少,扬眉道:“十少这么早,是有何事?”      “我在陌家堡要什么时候在哪儿,需要跟你说?”      诗沫雅恭恭敬敬做了个“您随意”的表情,兀自进食。陌十少睨了她一眼,亦用白霜后给他准备的碗筷用膳。      其间,二人举筷夹到同一个菜,诗沫雅立马松了筷子,做了一个“您先请”的动作,继续若无其事的吃饭。陌十少夹起她要的菜搁在她的碗里,双目微闪,又无言的喝着稀粥。      诗沫雅受宠若惊的看着他,慌忙也给他夹菜,道:“十少,您这样我觉得很惊悚。这样,我们扯平好吗!”      陌十少面色一冷,不动声色。      远道而来的慕容瑾看着这副场景,轻启竹骨扇,啧啧称道,“我还以为诗沫雅会动心于你,却不想,她对十少也是这个样子。仁兄,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阿善喜欢这个姐姐?”庄若水又攀上任栩尘的臂膀,信心满满道:“阿善若是喜欢,我便帮阿善把姐姐娶回家。”      许是庄若水的声音太过娇嫩,惹得本未察觉到来人的诗沫雅眉角轻扬。      任栩尘撇了庄若水的双手,道:“若水姑娘莫要乱说。”      听这话,庄若水以为任栩尘不信她,又拽着他的大掌,急急道:“阿善,我真的可以帮你。我小的时候,爹爹便教我了。爹爹说,霸王硬上弓是最简单最快的办法。”      慕容瑾本想忍一忍,没忍得住,毫无形象的大笑起来。      陌十少恍若未闻,但见诗沫雅眉目黯了几分,转身回房,心里默数“第三次”,却扬声道:“白霜,关门,放狗!”      白霜有些为难,道:“小姐,没有狗。”      “在那儿杵着呢。”      庄若水想了想,望着忧思的任栩尘,问道:“阿善,姐姐是不是在说你?”      慕容瑾仰天长笑,差点岔气。      陌十少仍旧坐在原处,望着诗沫雅缓缓离去,却对任栩尘道:“柳芊芊没死,是不是?”      任栩尘听闻,收回眷恋的目光,稳当道:“是。”      诗沫雅停了步子,未动。      陌十少并无意外,沉哼一声,“居然伙同柳芊芊骗我?当日可想过我会知道?可想过我知道后的结果?”      诗沫雅敛了敛心神,抢在任栩尘开口前说话,道:“主意是我出的,他们只是照做。不仅她的假死,就连失忆也是我出的主意。这一刻感觉如何,是不是很悲愤。你的兄弟,你曾经的女人,都跟你不在一条船。不仅如此,还暗渡陈仓。陌十少,你痛不痛?”      当日叫柳芊芊装失忆,叫旁人陪同柳芊芊演戏,为的就是这一刻。诗沫雅笑了笑,又道:“这么快便被你发现了。我本还想着多骗些时日,好叫你的疼痛更加灼烈。”      “你看我痛,便开心了?”陌十少忍了忍,终是没忍住。      他选择问任栩尘,便是不想将诗沫雅扯进来。可他没想到,诗沫雅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诗沫雅这才回身冷眼看着众人,不禁莞尔,道:“你当日处死那四个守门的人时,有没有想过今日?我本不想破坏柳芊芊的好日子,可是你无情到那种地步,叫我不折磨你一次,心里不舒坦。”      若说慕容瑾此时是诧异的,那任栩尘便是心灰意冷的。      “诗沫雅!”陌十少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粉身碎骨,“我是不该留你一命。”      说罢,手掌凝气,闪身到诗沫雅的面前。      任栩尘不及思考,立时移到诗沫雅的身前,只想着她不能死。      陌十少始料未及,又来不及撤回掌力,只稍稍偏离了位置,打在任栩尘的肩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踉跄倒地。      “阿善!”      诗沫雅目瞪口呆,本能的扶住他,却同他一起跌在地上。她坐起身,将任栩尘抱在怀里。      庄若水已不想思考,凝了十分内力,直冲陌十少。察觉到巨大的杀气,陌十少巧妙的一个回旋,躲开了庄若水的袭击。庄若水未再纠缠,只狠狠扔下一句话,“如果阿善有个万一,我一定要你以命抵命。”      言罢,蹲在任栩尘的身边,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眼泪如决堤的江河,撕心裂肺的喊着:“阿善,你不可以出事。我才刚刚找到你,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      慕容瑾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看着任栩尘,走到陌十少的身边,叹息。      “沫沫……”      任栩尘有气无力的一声叫喊,唤回诗沫雅的七魂六魄。诗沫雅的神思逐渐归拢,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任栩尘,眼泪无声无息的簌簌而下,只觉得整颗心都空了,恨道:“我不是说过不准这么傻,为什么你还这么蠢。”      庄若水也喃喃说着什么,任栩尘都未听见,轻轻覆在诗沫雅的手上,气若玄虚,道:“如果我死了,请你回去吧。只是,不要用那样危险的办法,我会担心。”      “我不回去了,你不要死,好不好?”诗沫雅哀求,几近无声,复又狠戾道:“任栩尘,如果你死了,我即刻追随你去。你若是不信,我们便试试!”      任栩尘想笑着安慰她,心却疼得厉害,又咳出一口鲜血。      “沫沫,我知道你不会的。你这么坚强冷静,一定会好好活着。我……”      诗沫雅不听他说完,颔首对上他簿凉腥红的双唇,将他口中的血吻进自己的口中。任栩尘惊讶的望着她,意识已不容他有何反应。      在意识消散前,他听见她说:“我喜欢你,任栩尘。如果你敢死,我必然追你而去。”      “阿善,你撑一撑,我去找爹爹来救你。”      庄若水将任栩尘扶起来,与诗沫雅一同将他扶近诗沫雅的寝居。      慕容瑾哀叹几许,同陌十少道:“下手多重你该清楚的,阿尘还能救回来吗?”      陌十少不语不言,走出海澜阁。      日头浓郁,照得陌十少睁不开眼。      “我只用了三层力,只是他毫无防备。”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拂过慕容瑾的耳边,惹得慕容瑾又是一声哀叹。想到今日来此的目的,慕容瑾略略清了嗓子,道:“柳芊芊可能被司徒枫抓去了。”      “她不是你的妻子?同我有什么关系?”      慕容瑾尴尬的笑了笑,“到底她还怀有你的骨血。看在孩子的份子上,你也该去探一探的。”      陌十少暗自攥紧拳头,沉默几许,道:“我知道了。”      柳芊芊?爱便爱吧。      这日晌午,海澜阁里冲出一道刺眼夺目的艳光,直冲凌霄。      柳芊芊以为司徒枫将她带回来是为了折磨够她时再杀了她,然,司徒枫只是将她养在阙天阁。      日沉时分,司徒枫将熬了两个时辰的保胎药端到柳芊芊的面前,风月旖旎的抵着她的下巴,道:“芊芊,你一定久等了吧!”      柳芊芊不明就里,只惊恐的望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司徒枫慌忙放下汤药,惊疑的看着泪眼朦胧的她,“芊芊,你怎么了?你怕我,是不是?”说着娆笑出声,又举着瓷碗,递到她的唇边,“不要怕,本尊不会杀你,也不会杀你的孩子。乖,把药给喝了。”      “尊主,求你杀了我吧。”      司徒枫不明所以的又放下碗,细长的指甲划过她的眉眼,道:“本尊不是说不会杀你和你的孩子吗?为什么你要本尊杀了你们?是不是陌十少不要你,你心灰意冷了,所以就想让我杀了你?”      “不是,不是的。”柳芊芊含泪摇首,“尊主,求你放过我吧。芊芊会记得您的恩德的。”      司徒枫端起药碗,递到柳芊芊的唇边,强行灌她喝下去,“乖一点,喝完了就好了。乖,我的芊芊最乖了。”      柳芊芊仰着头,随汤药一起入肠的是苦泪和铺天盖地的绝望。她的孩子,她和十少的孩子!      司徒枫体恤的帮她擦拭嘴边的污渍,极尽温柔。      “尊主,求你杀了我,求求你!”      柳芊芊声泪俱下,恨不得跪在地上央求他,却不敌他的禁锢。      司徒枫遽然心火膨胀,一掌甩在柳芊芊的右脸颊,打得柳芊芊头晕目眩,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本尊的话听不懂吗?本尊不会让你死的!”      柳芊芊隐忍着心痛,泪水却不受控制。她以为司徒枫将她养着,不会折磨她,却原来是她太天真了。      司徒枫心疼的抚上柳芊芊红肿的右脸,她的颤抖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对不起,芊芊。我把你打疼了,是不是?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的。疼不疼?”      诗沫雅说司徒枫爱她,难道司徒枫是这样爱一个人的?      柳芊芊一把甩开司徒枫的手,绝望的冲撞到门框。这种爱,她要不起。陌十少也不要她,孩子也没了,何必还活着!      司徒枫微愣,不敢置信柳芊芊竟然打开他的大掌。而她,居然一头撞在门框。      看着颓然倒地的柳芊芊,司徒枫缓步走过去,一手提起她。她额头的汩汩外流的血液滴在他的白皙的手上,温热得叫他手指轻轻颤抖,却仍旧懒散的如一只狐狸,道:“柳芊芊,本尊没让你死,你居然敢死!”      “我若死了,尊主也不必再恼神如何折磨我了。我若死了,所有人都解脱了。”      “本尊偏不让这些人解脱,本尊偏要让你活着。”   ˇ烛火照空明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30 13:07:01      陌十少只身一人,隐于阙天阁的某处,看着柳芊芊自缢,听二人的对言。然,柳芊芊最后说得那句“我若死了,所有人都解脱了”的话却叫他心里难过起来。到底是他太过分了吗?      司徒枫木然的横抱着晕死过去的柳芊芊,回到寝居,将她安置在床榻之上,唤来大夫。      陌十少轻步走过去,立时一道黑影投下来。      司徒枫顿住帮柳芊芊擦额头血渍的手,看着来人,又勾起一抹绝色倾城的笑颜,“陌堡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带柳芊芊回去。”      闻言,司徒枫一声嗤笑,“从我司徒枫手里要人,怕不是那么容易的!”      陌十少也是冷笑一声,道:“我陌十少要的人,还没有要不到的。”      房中温度骤冷,二人都在凝神静气。风骤起,二人几乎是同时出手。许久,十几个回合下来,从里屋打到外屋,不分上下。      莫约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得高低。二人皆是气喘吁吁,陌十少略略胜出一筹。      “司徒枫,柳芊芊的伤势容不得你我再打下去,我劝你还是服输罢!”      “休想!”      正是此时,庄若水恍若从天外飞来,自二人当中掠过,直冲寝居,将柳芊芊携走。陌十少心中泛过惊诧,却是不动声色。      司徒枫提脚追上去,却被庄若水反身一掌,正中要害。      陌十少未再停留,尾随庄若水而去。      司徒枫捂着胸口,忍着剧痛,灼灼的盯着柳芊芊离去的方向,目光愈来愈重。      途中,庄若水将柳芊芊扔给陌十少,仍旧愤恨不已,说话的声音却如娇嗔,道:“我帮你,只是看在陌振南前辈的面子上。如果阿善真的醒不来,我一定饶不了你。”      陌十少拦腰扶着柳芊芊,皱眉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叫庄若水,你父亲故友的女儿。”      “我父亲的故友?”      不解陌十少的疑惑,庄若水提气远去,如步下生莲。陌十少狐疑的遥望她的背影,却记不起父亲的故友里有谁姓庄。虽是想着,脚下也未耽搁,将柳芊芊带回了陌家堡。      这一日,陌家堡里两个人睡在床榻上,迟迟不愿醒来。      庄若水为任栩尘渡过一回真气,却没什么效果,好在呼吸虽弱,却仍旧有气息。诗沫雅更是衣不解带,时刻守着任栩尘,舍不得离开一步。      翌日,慕容瑾携吟碧一道前来,一个看望任栩尘,一个看望柳芊芊。      庄若水陪在任栩尘的身边,诗沫雅却不见了人影。慕容瑾半眯着眸子,坐在床沿,双指搭着任栩尘的脉搏。脉象微弱,但还算平稳。随即,通过这二指,慕容瑾又渡了些真气给他,以望他早日醒来。      未几,诗沫雅端着一碗鸡蛋粥走到他的床前。      慕容瑾颇为不屑的看着她,几近讽刺,笑道:“他还能喝粥?”      诗沫雅未理,舀了一小勺稀粥吹至温热,喂任栩尘喝下去。然,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庄若水在一旁拿着方巾擦拭他唇边的秽物,哽咽着念念有词,盼着他早早醒过来。      诗沫雅又舀了一勺,却是含在嘴里渡给他。岂料,任栩尘仍是咽不下去。诗沫雅不死心,又舀一勺,冷声道:“任栩尘,你若是再不吃,我一定陪着你。一顿,两顿,我们试一试谁先饿死!”说罢,将含到嘴里的稀粥渡到他的口中。未几,任栩尘喉结微动,咽下稀粥。      庄若水一喜,“姐姐,阿善吃了,他吃了。”      诗沫雅仍旧不理,缓而不急的继续这样喂着他进食。      许久,莫约过了辰时,诗沫雅才将一碗稀粥全数喂他喝下。将碗勺丢给白霜,继续守着任栩尘。      慕容瑾站了会儿,终是一句未语,又去了柳芊芊那里。      柳芊芊早于卯时末便醒了,只是身体虚弱,只能躺在床上。      挣扎着睁眼,一道阳光刺得她眼睛生疼,缓了许久才将眼睛睁开。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抚摸自己的腹部,两行清泪毫无预兆的流过面颊,打湿了枕巾。      陌十少仿佛算好了时候,掐在她刚刚苏醒的时候来探望。见她已醒,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柳芊芊惊疑的凝视着默不作声的陌十少,忽然失去了声音。      陌十少将她扶起,喂她喝下温水,不无感情道:“孩子还在,那不是堕胎药。”      “谢谢你,十少。”      搁下水杯,陌十少似宣布一个公告,道:“以后便在这里安养,我会遣些人来照顾你的饮食生活。”      柳芊芊一颤,激动不已,言罢感谢,又是两行梨花泪。      吟碧来时,陌十少已经离开。二人浅言几许,说话间又来了慕容瑾。不多时,柳芊芊略有倦怠之色,吟碧与慕容瑾便告辞回府了。      日央,阳光浓烈得很,诗沫雅却觉通体彻凉。庄若水时不时为任栩尘把脉,未几,庄若水嘤嘤啜泣,对着诗沫雅道:“姐姐,阿善的脉搏比之前又弱了些,他是不是……”      “住口!”诗沫雅坐在床沿,握着他的手不禁用了更大的力气,手心沁出冷汗,目不转睛的凝睇沉眠的任栩尘,道:“我知道你听得见。任栩尘,你听着,你若是这一刻死,我便下一刻自缢。并且怎么痛苦怎么死,我要你死都不安生。”      沉睡中的任栩尘恍若真的听见他的话,叶眉微微锁住,竟流露出几分心疼。      倏然,有人遮住阳光,地上倒映着三道影子。      庄若水与诗沫雅抬头看着来人,谁都未动半分。      中年男子面色凝重,走到床沿,着手为任栩尘把脉。      “你是谁?”      问话的是庄若水,诗沫雅却是懒眸打量了此人,与陌十少有六分相似。再见陌十少也跟在他的身边,心里便猜出了七八分。陌十少的身侧还有一位女人,虽已入中年,却仍旧不掩她的容姿。      庄若水得不到回答,方要发火,却听女人道:“振南,阿尘的情况如何?”      陌振南摆摆手,解开他的衣襟,细致的察看他的胸口,浓眉渐渐舒展开来,道:“不至于回天乏术。你们都出去,我要为他疗伤。”      听是陌振南,庄若水卸了几分敌意,却仍旧警声道:“若阿善就不回来,不说我,就是我爹爹和娘亲也不会顾及这些年的情分。”      陌夫人闻言欣喜的望着庄若水,将其领出门外,疑问道:“姑娘是红梅的女儿?她二人可好?”      诗沫雅与陌十少尾随其后,只听庄若水道:“很好。”      陌夫人明了庄若水责怪自家儿子的心情,方要训斥几句,却又见着诗沫雅,又是一片疑惑,“这位姑娘是?”      诗沫雅微微颔首,轻声道:“闺名诗沫雅。”      陌十少攥了攥拳。      “令堂是?”      诗沫雅莞尔,对上陌夫人疑问的双眸,露了几分讥诮,笑道:“陌夫人,我是个孤儿。”      陌夫人移了目光,看着陌十少,仿佛在问“她是怎么回事”。陌十少面色沉了几分,并未解释,只道:“我们回去等爹的消息罢。”      陌夫人又是一阵狐疑,却不再多问,同陌十少一起回了金煦轩。      见二人离去,庄若水夷愉的攀上诗沫雅的藕臂,娇声道:“姐姐,你方才好厉害。怪不得阿善喜欢姐姐,我也喜欢姐姐。只是阿善还不醒过来,好叫人难过。”      说着,声音渐渐哽咽。      诗沫雅拍着她的小手,安抚道:“他不会死的,绝对不会。”      庄若水轻轻应着,又欢腾道:“等阿善醒了,姐姐同阿善成亲好不好?这样我也可以同姐姐睡在一起了。”      诗沫雅惊疑的看着庄若水,又想着这两日她也是细致周到的照顾着任栩尘,却也不强占着。如果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她也未必太大方了些。如果不是,千里迢迢的找到她的阿善又是为什么?是以,想了想,问道:“阿善,是你什么人?”      庄若水神秘一笑,道:“阿善是我的哥哥。姐姐同阿善成亲的话,就是我的嫂嫂了。爹爹和娘亲也一定会喜欢姐姐的,才不会在意姐姐的爹娘是谁,又是不是孤儿。”      诗沫雅呆若木鸡,半晌才道:“你是他的妹妹?”      庄若水委屈应声,拽着诗沫雅不愿放手,偏偏又想探得里面的情况,拽得诗沫雅也跟着她动了两步。诗沫雅却是端详着她,久久才收回端详的目光,同她一起盼着任栩尘如往日那般笑盈盈的站到她的面前。      这一晃神,便想到了来此之后的经历。      从开始到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一直都是任栩尘,也只有任栩尘陪着她一路走过。      仔细想来,任栩尘陪在她身边这么久,她也不是没有察觉出他的心意。只是想着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想着不要在陌家堡终老,再想着还是一个人自由舒服,便没想对谁动心思,也没将他的心意放在心上。      可执拗的任栩尘从来不曾放弃过,始终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然后,在她的心底发了芽,愈发茁壮。   ˇ烛火照空明 (三)ˇ 最新更新:2014-01-30 18:50:35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庄若水和诗沫雅在门外守了两个多时辰,一个急得比热锅上的蚂蚁,几欲冲进去看看情况如何,又被诗沫雅拉下。一个冷静的出奇,只是静静的看着似景流光。      莫约又一盏茶的功夫,陌振南大汗淋漓的从房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陌振南抬眼望着庄若水,道:“姑娘是任兄的千金?”      “我随娘姓,名若水。爹爹和娘亲问您好,不日便过来了。”      陌振南点点头,又看着诗沫雅,一番暗自打量,道:“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诗沫雅盈盈含笑,未及答话,只听庄若水娇声俏语道:“她是我嫂嫂。”      陌振南眸光微闪,收了神色,道:“阿尘明日清早便能苏醒,你二人好生照顾着。”说罢,负手离去。心道:阿尘何时娶了位妻子?又怎会弄得如此境地?这些,他倒要好好地问一问小仕了。      闻言,诗沫雅轻舒一口气,顿时放松了不少。如此,二人又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一宿。诗沫雅倚着床框,细碎的目光落在任栩尘苍白的面容,竟又是一夜未合眼。      旭日时分,诗沫雅仍旧保持着昨日的姿势倚着床框,目不转睛的等着任栩尘醒过来。      细长墨黑的睫毛抖了抖,见了微光。      诗沫雅一动,慌忙唤醒庄若水,道:“若水,倒杯温水来。”      庄若水睁着朦朦胧胧的双眼,本能的照着诗沫雅的话,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听见声音,任栩尘睁开阖了三日两夜的双眼,首先入眼的便是诗沫雅倦怠的容颜和欣喜的双眸,只觉身在梦里。      庄若水喜不自禁,手里的水杯差点掉落在地。急忙将水递给诗沫雅,惊喜道:“阿善,你终于醒了。我好开心,你终于醒了。”      诗沫雅一手撑起任栩尘的头颅,一手举着水杯喂他喝水。      待一杯饮尽,又将任栩尘放平,朝庄若水道:“若水,你照顾着他,我去去就来。”      庄若水应声,将任栩尘扶起坐着。任栩尘却是凝视着诗沫雅离去的身影,久久回不了神。      “阿善,你都睡了两天了,害得我和姐姐好担心。怕你饿着,姐姐特地去熬了粥给你喝,你都咽不下去。每次都是姐姐唇对唇喂着你喝,你才肯咽下去。”庄若水天真的同任栩尘讲着这些事情,听得任栩尘面色绯红,心中半信半疑。      沫雅与他唇对唇?好像他沉睡之前她也吻了自己。任栩尘微微一笑,觉得甚是幸福。      半晌,诗沫雅端着一碗热乎的稀粥,递到庄若水的手里,看都不看任栩尘一眼,冷声道:“若水,你喂他。”      庄若水困惑的接过瓷碗,“今日姐姐怎么不亲自喂食了?”复又转向任栩尘,学着诗沫雅舀了一勺粥,吹至温热,递到任栩尘的嘴边。      任栩尘缓手撇开庄若水的柔荑,缓声道:“我不想吃。”      并非任栩尘要诗沫雅喂自己,只是刚刚醒来,似乎没什么胃口。      庄若水将粥递回给诗沫雅,唉声道:“姐姐,还是你喂吧。”      “我偏不喂。”诗沫雅睨眼看着他,负气道:“任栩尘,你不吃试试!”      庄若水见诗沫雅生气,又缩回手,乖乖的喂任栩尘喝粥。任栩尘也被诗沫雅的表情给惊到,不明就里的承着庄若水的喂食之举。      继而,诗沫雅又道:“任栩尘,你最好养结实些,我还有账要跟你算!”      任栩尘望着她,心里一紧,初醒的脑子不太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庄若水亦是不知就里,边琢磨边喂食。      白霜端了两碗稀饭,心疼的看着诗沫雅道:“小姐,庄姑娘,白霜弄了些吃的,你们也吃些东西吧。”      诗沫雅撇了他一眼,不言不语冷色冷面的坐到桌子前,舀了一勺吃进嘴里。还未来得及入肠又全数吐出,看得任栩尘疼惜不已,掀了单被便要下床,急急道:“沫雅,你怎么了?”      “拦着他!”诗沫雅边咳边嘱咐庄若水。      庄若水呆呆的应着,拦着任栩尘,却心疼的看着诗沫雅,道:“姐姐,你怎么了?”      诗沫雅搀着白霜的双手,未有答话,同白霜走了出去。      任栩尘泄气的看着她走出去,却抵不住庄若水的钳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去。      门外,诗沫雅抚着心口,轻声道:“白霜,你晚上煮一碗米汤给我。现在我吃不下去,便不用再煮了。”      “小姐,你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怎么能还不吃饭呢!”      诗沫雅轻轻叹息,两天多滴米未进,忽然开始吃东西,胃竟然排斥。“没关系,不用担心。”说罢,行若无事的进了厢房。      任栩尘已然喝完一碗白粥。庄若水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她,端着自己那碗稀饭匆匆跑了出去,还不忘帮二人带上房门。      “你方才?”      诗沫雅在床沿坐着,忽略任栩尘的质问,杏眸里怒火腾腾,怒视着他,道:“你倒是很勇敢,忘了我说过不要你再那么蠢了?”      任栩尘动了动指头,心里一阵阵悲痛,“我只是怕你承不住,所以才……”      “我死了有什么不好。你以后再敢如此,我必定不会等你醒来。”诗沫雅随口道,脱了鞋袜,窜到床榻里头。遂伸出一只藕臂搂在任栩尘的腰间,嗅着他身上温润的气息,顿觉舒心不已。任栩尘却睁着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利索的诗沫雅,不知是喜是悲。      复想到沉睡前她说的话,半敛眼睑,温吞道:“沫雅,你那时说不会回去了,是吗?”      “我记不得了。”      双眸骤然黯淡。果然,是他想得多了。      念及此,任栩尘似是自嘲般的喃喃道:“那你说的喜欢也该是愧疚吧。”说罢,一抹苦笑散开。      诗沫雅一颤,蓦地坐起身,带走了一半单被,从他身上窜到地上,寒声道:“任栩尘,我不想见你,尤其是在你没想明白之前。”言尽,诗沫雅面色冰冷的搭着未穿好的绣鞋走了出去。      庄若水仍旧端着碗,不知所措的看着怒火滔天的诗沫雅离去。      方才她一直未走,想听听二人说些什么甜言蜜语。听墙角这个事情,爹爹从小便开始教她了。可这个本领在方才失了效,她竟一点都未听到。是以,看着诗沫雅面若玄冰的开门狠狠地诧异了片刻。      讷讷的将碗放在桌上,走到任栩尘的身边,问道:“阿善,姐姐怎么好好地生那么大的火?”      任栩尘似乎没有听见,仍呆呆的看着某处,没个焦点。      “阿善!”庄若水扬了声音,拉回愣住的任栩尘,道:“阿善,你是不是惹姐姐生气了?”      “许是她听见那句,说喜欢我是因为愧疚吧。可能她觉得我听错了。”      这低声轻语,叫庄若水凝神缓了片刻才明白他说的话。想了想,庄若水为诗沫雅鸣不平,嗔怒道:“姐姐怎么会是因为愧疚才说的呢。姐姐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会因为愧疚就说出喜欢这样的话。怪不得姐姐不理你,唤作我也是不理你的。”      又道:“你知道姐姐这两日是如何衣不解带的照顾你的吗?整整两夜都没有阖眼睡过一觉,滴水未进,更别说一粒米了。我还偶尔吃些东西,姐姐却是什么都不吃,就看着你,盼着你醒过来。见你脉象微弱,她还决绝的说若是你死了,她也死。如果只是愧疚,怎么可能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你。”      “阿善,你快同姐姐认错。爹爹每次犯错都是乖乖的同娘亲认错的,娘亲便原谅爹爹了。”      这一句一句全都如花刺,刺在任栩尘的心上。既有钝痛,也有纯香。      沉思几许,温儒道:“你且先回去,我这边已无碍,无需照顾。”      庄若水审视一番,心想着没什么事便没有坚持,只指着这厢房的西南方,道:“我看看姐姐是朝那边走的。”      “谢谢你,若水。”      庄若水大喜,抱着任栩尘的脖子,道:“阿善,我又好开心啊。”      任栩尘红了红脸,掰开庄若水,自行穿衣靴。      未几,任栩尘已整理妥当。正摆平衣襟之际,庄若水猛地上前,吧唧一口,亲在任栩尘的右脸。任栩尘当下便愣了,忘了手上的动作,木讷的看着庄若水喜笑颜开的跑开。      当任栩尘有了反应时,又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任栩尘心一沉,忽然便失去了言语。      诗沫雅戏谑的看着他,转身便进了屋子。      任栩尘急急追上去,诗沫雅却是嘭的一声,关了门。      任栩尘一滞,慌忙提气。虽是跑着过去,看着却似飞过去。      叩叩叩,敲了三声门,诗沫雅未理。      静默几许,任栩尘首先开了口。      “对不起,沫沫,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任栩尘站在门外,隔着雕花门同里头的诗沫雅说话,声音如汩汩清泉,道:“你可不可以开门?方才在房里说的话,我全数收回。”      顿了顿,又是一阵哀凉,声音都低了下去,“我只是以为你会喜欢十少,与我视若无睹才会那样口不择言。你同十少常常斗嘴,我以为你是喜欢他才会如此,所以才一直不敢相信。沫沫,对不起,是我不好,错怪了你,拂了你的情谊。你若是生气,可以出来打我骂我。只是,不要不理我。”      这声音愈来愈沉,沉得诗沫雅呼吸都变得凝重。      “还有话要说吗?”      “沫沫,我喜欢你。”      诗沫雅一喜,扬着嘴角。他这话倒是说得自然,叫她听着十分欢欣。任栩尘自己也是诧异,他竟然一点顾忌都没有,就这样与她表露心迹。只是她迟迟没有回应,叫他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推门,会吗?”      任栩尘微怔,着手推开这一扇精美的雕花门,只见诗沫雅笑意岑岑的看着自己。      想到庄若水,诗沫雅更是笑得肆虐,偏头看到他,娇声道:“阿善?”然后她清楚的看见他抖了抖,有几分尴尬。      “若水姑娘她……”      诗沫雅盈盈浅笑,打断他的话,道:“阿善,我很困,想睡会儿。你陪我,好不好?”      任栩尘一瞬犹疑,轻揉她的发髻,“好。”      遂,二人又回了诗沫雅的寝居,一同睡了一觉。   ˇ烛火照空明 (四)ˇ 最新更新:2014-01-30 23:28:35      柳眉舒展,睫毛微颤,秀鼻毓挺,唇瓣嫩红,耳朵也是十分小巧。任栩尘目不转睛的看着怀中女子,恨不得时间留在这一瞬。      她枕着他的手臂,埋在他的胸膛,呼吸均匀。纤细的玉臂搂着他的腰,梦里全是满足。      因是睡了两天多,任栩尘并无睡意。只是心疼诗沫雅,才同她一起浅眠一个时辰。她柔软的身体贴着自己,更叫他睡不着。是以,他看着她已有四个多时辰,情深温柔,比溺水更甚。      遇见她之后,她所有的喜悦悲伤算数在脑海里拂过。是了,她是个爱憎分明的女子,怎会因为愧疚而说出喜欢的话来。是他糊涂,竟那般不懂她。      门外响了敲门声,来人唤了声任少。是青戎。      “何事?”因怕吵醒怀中人,任栩尘说话的声音并不大。      “启禀任少,陌老堡主叫您和诗小姐到前堂用膳。”      “知道了。”      方说完这话,便听怀里传出一声娇怒,“我还没睡够,怎么又吃晚膳了。”      任栩尘含笑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模样,温声道:“陌伯定是刚回来,所以才想同我们这些小辈一起吃顿饭。”      诗沫雅懒懒起身,道:“他是昨日回来的,也是他医好你的。”      任栩尘轻轻应了一声,并不在意。却想到庄若水与他说的话,遂拉着诗沫雅,柔声嘱咐道:“沫沫,如果我以后有什么危难,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诗沫雅回眸睨视着他,冷声道:“任栩尘,你记着。任何时候,只要你不活,我一定比你先死。”      “沫沫……”      诗沫雅不理睬他,穿好衣衫便要下床。任栩尘无可奈何,拉着诗沫雅,将她带入怀中,坚定道:“我一定不会再有事,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诗沫雅这才盈盈浅笑,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在他薄凉的双唇蜻蜓点水,满意的穿好鞋袜,道:“你若再不起,陌老堡主怕会等急了。”      未几,二人收拾妥当。      方才走出海澜阁便见到庄若水一蹦一跳的跑过来,拽着任栩尘的手臂,开心道:“阿善,我就知道你还没去。我们一起去,一起用膳,我要坐在你的身边,你要给我布菜。好不好啊,阿善!”      任栩尘颇为尴尬,今日上午她的那一吻又迸出脑海。侧眼看着诗沫雅,生怕她生气,却见她戏谑的笑着,并无生气。任栩尘拂了庄若水的双手,方要说些什么,但见她一跃到诗沫雅的身边,又攀着沫雅,还娇俏道:“姐姐,你说是阿善坐我二人的中间,还是我坐你二人的中间?因为我也想坐姐姐身边。可是姐姐和阿善又要坐一起,我便只能坐阿善身边,或者只能坐姐姐身边了。”      于是,到前堂的一路上就听庄若水纠结这个问题。终了还是没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是以,坐定的陌家夫妇与陌十少远远便听见了庄若水动灵的声音。片刻,又见庄若水一手拽一个,欢呼雀跃的跳进前堂。      任栩尘见陌老堡主在首座坐着,微微颔首,道:“陌伯,陌姨。”      “陌伯伯,陌姨好。”庄若水也巧笑着行了礼。      诗沫雅亦是含笑颔首,波澜不惊的唤了声,“陌堡主,陌夫人。”      陌振南点点头,算是礼到了。三人入座。      因是长桌,任栩尘与诗沫雅是对面而坐,庄若水坐在二人的旁侧,对面是陌振南。诗沫雅的身侧是陌夫人,任栩尘的身旁是陌十少。柳芊芊因身体不太好,便留在房中歇息。陌十少的脸色一直比较沉,尤其是三人一起出现后。      陌夫人早已觉出端倪,探了几人一眼便未说话。      “阿善,你要给我布菜的。”      任栩尘更尴尬了些,凝睇了庄若水无辜的双眼和期盼的神色,只好着筷为她布菜。陌十少暗自瞧了眼诗沫雅,后者却是若无其事的只喝青菜汤不吃饭,并且连青菜都不吃。      陌振南搁了酒筷,声音浑厚,道:“若水,你同阿尘……”      庄若水正吃着鲜嫩的虾仁,打断陌振南的话,娇语称赞道:“伯伯,这道龙井虾仁味道很好,您尝尝。”      诗沫雅饶有兴致的看了眼庄若水,继续喝着清汤。胃里一阵翻滚,皱皱眉,放下汤碗,不再进食。      “饭菜不和你的胃口?”      问话的是面色冰冷的陌十少,却是未看她一眼。这一问惹得陌家二老和庄若水都看着她。      任栩尘后知后觉的看向诗沫雅,但见她笑了笑,道:“我只是觉得这道汤做得很好,是以多喝了些汤汁。”      庄若水在鱼香肉丝里找了块肉递到诗沫雅的碗里,道:“姐姐,这个做得也很好,你吃试试,真的还不错。”      诗沫雅颇为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就只喝着清汤,胃还不大舒服。若是吃肉的话,可能有点困难。      任栩尘见此,倏然想到早晨她也是吃了便吐,心里有几分明白,更是心疼不已。于是放下碗筷,轻咳了几声,浮声道:“陌伯陌姨,我身子还有些不适,便先回房歇着了。”      庄若水紧张的问了句:“阿善,你哪里不舒服?”      陌振南与其夫人对望一眼,颔首应允。      诗沫雅溘然起身,温柔道:“阿善,我陪你回去。”      说罢,诗沫雅搀着任栩尘一道离去。庄若水看着二人离去,心想着定是温存去了。陌十少却是暗了双眸,一杯烈酒灌喉而入,灼烧至腹。      走出一段距离,任栩尘握着诗沫雅沁凉的柔荑,内心某个地方温柔更甚,道:“沫沫,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过两天便好了。”      又走了一些路。就着月光,任栩尘越是思量越是心沉,悄无声息的握住她的柔荑,怪自己没有照顾好诗沫雅。      感觉到他的自责,诗沫雅紧紧回握住他温暖的大掌,仰头看着寂静的夜空,指着一方极亮极亮的星星,轻声道:“看见那颗很美很美的星星没有?在我的家乡,它叫北极星,被很多人赋予了很多故事。从前我总是不太理解,而今终于明白。不是因为它才有那些动人的故事,而是因为它那些故事才显得更美丽。”      二人忽然就停了脚步,似心有灵犀。      任栩尘看着极有光芒的北极星,复又转眸凝睇着诗沫雅。黯淡的夜幕、明亮的星辰,折射出诗沫雅一双晶亮的琉璃眸,极美极美。      “沫沫,我有没有说过你很美,美得叫人移不开眼。”      诗沫雅莞尔,一眼望进他深情的瞳孔,“方才说过。”      任栩尘被她这话惹得想笑,二人便是这样望着彼此,许久许久。      良久,任栩尘微微颔首,一双薄凉柔软的唇瓣轻轻贴上诗沫雅嫩红的双唇。一股幽香入喉,任栩尘喉咙一紧,加深了这个迟了许久的吻。      诗沫雅双手搂着任栩尘的后背,觉得很是温暖,青涩的回应着任栩尘的索取。      一片宁静,一切都刚刚好。      未几,任栩尘放开呼不过气的诗沫雅,揽腰横抱着回了海澜阁。诗沫雅难得娇羞,双颊浅红,双手绕着他的脖子,埋在他的胸膛。一阵似朱槿花香吸进肺腑,十分好闻。      “阿善,我不喜欢你。”      任栩尘一颤,脚步也是一顿。诗沫雅从他的胸膛抬头凝视着他,嫣然道:“我爱你。”      任栩尘释然,颔首看着怀中娇俏的女子,只觉得她才是北极星,只属于他的北极星。      “阿善,我们离开陌家堡,好不好?”      诗沫雅这句话说得极为蛊惑,任栩尘只略略沉思,便道:“好。”      另一厢柳芊芊已是歇息,陌振南与陌十少却在议事。      陌振南负手背对着陌十少,几近下令的语气,道:“柳芊芊既有陌家的骨血,便是陌家人。择个好日子,将喜事办了,将柳芊芊娶进门。”      “怕是穿着喜服会看出有孕,不如等产下孩子再办喜事。”      陌振南剑眉微皱,不怒而威,“我同你娘不在的这些年头你在做什么?不想成亲就不该让她怀有陌家骨血,既然有了骨血,即使被耻笑也要娶她进门。少仕,为父看得出来你喜欢那位叫诗沫雅的姑娘,但事已至此,你只能娶柳芊芊。”      说到最后,言语不禁柔和下来,“阿尘的爹娘近日便回来,若是知道你险些杀了阿尘,以任嘉允的脾性,必要扒了你一层皮。”      “爹是怕栩尘的父亲?”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陌振南道:“当年他父亲曾救我一命,又是一场好友。是以,着实不愿与任兄挥剑相向。”      再忆当年,只觉时光飞逝。      “三日后,迎娶柳芊芊。”      丢下这句话,徒留陌十少一人落寞。   ˇ几许烟波成蹉跎 (一)ˇ 最新更新:2014-01-31 08:00:00      陌夫人操持这场临时决定的喜宴,然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掩饰柳芊芊微隆的腹部,到底还未成亲便有了孩子,被众人知道也不大好。而任栩尘本打算今日与陌振南陌夫人辞别,不想陌十少忽然决定成亲,是以也变得尤为忙碌。      闻得消息的慕容瑾也是欢天喜地的赶来,心想着,这十少今次居然愿意迎娶柳芊芊,着实不容易。只是今日前来,最重要的不是陌十少的亲事,而是找寻庄若水。      此时的庄若水正在任栩尘的身前身后蹦哒,一会儿道:“我还是第一次看人成亲。”      一会儿道:“这场喜事感觉很是热闹呢。”      一会儿又道:“阿善,等你同姐姐成亲的时候一定要比这个更热闹。”      慕容瑾恰巧听到这第三句,开颜大笑,“一个诗沫雅,一个庄若水。阿尘,你真是上辈子积德行善的太过,才捡到了这两个宝儿。”      任栩尘根本无暇与他说笑,这些请帖就已够他忙活的了。      “若水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是戏谑,却透着认真。庄若水狐疑了片刻才随他一道走出去。      “若水姑娘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吟碧?”      忽听这么一问,庄若水一头雾水,“吟碧是谁?”想了想,又问:“是不是那日身着青蓝色衣衫的姐姐?”      慕容瑾微笑颔首,静待答案。      庄若水玲珑心前后思索一番,俏声道:“就那日在陌家酒楼见过一次,从前没见过。”      慕容瑾半眯桃花眸,摆着竹骨扇,悠然道:“若水姑娘不愿说,我也不好强人所难。那慕容便告辞了。”      说罢,转身离去。      庄若水凝眸看了会儿,又欢呼雀跃的回到任栩尘的身边。      此时的诗沫雅正陪在柳芊芊的身边,同她说笑。虽说不日便成亲了,柳芊芊看着确实开心。然诗沫雅却觉得她有几许哀愁放在心底,叫人看着着实不忍心。   .      慕容瑾越是深思越是觉得蹊跷。那日晚上吟碧与小小的对话他是一字不差的听进耳朵里,在那之后他便一直暗自查探,却没有任何消息。然,突然出现的庄若水蓦地一问,更叫他起了怀疑。只可惜,庄若水不肯与他说实话。      那时小小说的是此事与皇上有关。看来,关于吟碧的过去是被皇上压下去的。也就是说,吟碧和当今皇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过去。      一路悠闲回府,慕容瑾正收了正经之色,忽见自家别苑出来一群人。来人气宇轩昂,身着暗黄锦帛,眉目之间尽显王者气息。掀帘入轿的那一瞬抬首看着他,目光炯然的看着他,微微颔首。      慕容瑾亦是从容颔首,与之擦肩而过。      吟碧见慕容瑾回来,立时掩了心绪,泰然道:“回来了?”      慕容瑾似有似无的应一声,戏谑道:“方才那是朝廷中人?”      “是当朝王爷。”吟碧道,似乎带了些轻微的嘲笑,“慕容,我知道这事情瞒不住。以你的性子,我若是不说,必然演变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哦?”慕容瑾挑眉,饶有兴致的玩儿着扇坠。      “我在皇宫长大,六岁时便进了宫,是当今圣上钦点入宫。这十几年来,我总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今日王爷与我解了这道谜底,我与故去二十多年的樊城第一艺妓雪秋有几分相似。这些年,我在皇宫便是代替那个人活着。”      吟碧顿了顿,继续道:“皇上安排夫子教我学习琴棋书画,好叫我同雪秋一样。所有臣子都认为我将来必是皇后,却是没料到今年年初皇上一道令下,我被遣入陌依阁。我猜想,皇上是想我历经雪秋曾经历过的事吧。后我与陌依阁的嬷嬷密商,便到了青城。”      “慕容,我知道你早便怀疑我的身份。瞒你到今日,着实对不住。我本以为可以在此安稳此生,同你一起笑傲风月。却不想,皇上到底还是不愿放过我。”      慕容瑾仍旧持着先前的姿势,闲适的把玩着扇坠,道:“你的意思是,你要随他回宫?”      吟碧眼睑微垂,沉着颔首。      慕容瑾丢了扇坠,摆开竹骨扇,轻飘飘道:“你当初费尽心思、委曲求全是为了逃脱他的魔掌,如今带着我的孩子离开我又是为何!忍辱负重、迫不得已?”      “慕容,你有爱过一个人,却无法跟他守在一起的心情吗?”吟碧微微叹息,第一次在慕容瑾的面前呈现出真正柔软的一面,道:“我爱你,所以我怕。”      “这几个月,我很开心。纵使明知你并非真心待我,但你给予我的叫我很幸福。慕容,谢谢你。”      这一次,慕容瑾连竹骨扇都丢了,踱步到她的跟前,含笑道:“既是爱我,便是与皇上为敌,我亦不会放你回去。吟碧,你是我的。”      “但他是皇上,我不想你与他力敌。”      慕容瑾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道:“吟碧,你觉得,我还会放你走吗?”      吟碧轻轻偎入慕容瑾的怀里,“谢谢你,慕容。但我不能陷你于危险的境地,你应该是那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风月公子慕容瑾。”      “吟碧,你记住。你不姓苏,姓慕容,是慕容氏吟碧。”      此话掷地有声,吟碧心中一暖,缓了会儿,道:“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你,幸好我遇见的是你。”      外头已是夕阳西下,晚霞大片大片的铺在西边的天空,美丽极了。      得知陌十少与柳芊芊成亲的消息时,已是第二日,司徒枫正抱着那罐假骨灰出神。陈络与他禀告这个消息,他当下便摔了瓷罐,心道:柳芊芊,你想与陌十少成亲,休想!      陈络胆战心惊的看着他怒火灼灼,不敢言语。      “调集所有人,我要夺回柳芊芊。”      因着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陈络不敢妄自猜测司徒枫的意图,调集了阙天阁所有人,准备成亲那日大干一场。      那日,是个明朗的好日子。      柳芊芊一身鲜红嫁衣站在陌十少的身边,原本束腰的锦帛束在胸口,正好掩饰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这是诗沫雅提出的意见,为博面子,陌夫人便采纳了这个建议。      陌家堡仍在敲锣打鼓,甚是热闹。      满堂宾客皆是四面八方的江湖朋友,还有一位不请自来的王爷。      慕容瑾与吟碧敛着心思,若无其事的立于左下首,旁边是任栩尘。诗沫雅与庄若水分别立于他的左右,一个盈盈浅笑,一个欢脱闹腾,还缠着任栩尘问东问西。      陌十少不露痕迹的瞥了眼难得喜上眉梢的诗沫雅,随着礼官的叫喊,同柳芊芊拜了天地。      遽然间,一阵爆竹声响彻云霄,烟灰却是落在红毯之上。      司徒枫亦是一袭妖娆红衣,款款落在席间,张扬的如一朵盛开的红牡丹。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婚礼的厅堂。      最诧异的莫过于柳芊芊,讶异的掀开红盖头,惊恐的看着他。      “芊芊,成亲居然都不同本尊说一声。虽说你背叛了本尊,但你是我阙天阁的人,要成亲不同我说一声怎么行?”司徒枫站在宾客当中,灼热的阳光洒下来,似染了俗气的仙子,媚声道:“芊芊,你说是不是?”      陌十少将柳芊芊挡在身后,怒道:“司徒枫,你想做什么?”      见此,宾客们已有众多猜测,议论纷纷。      司徒枫扯开一朵讥讽的笑颜,道:“自然是带芊芊回家。”      陌十少上前一步,亦是一声冷笑,“她是我的妻子,你想带走她,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柳芊芊心中一涩,眼泪汹涌而出。即使知道陌十少与她成亲是为了成全诗沫雅和她腹中的孩子,但听见他如此护着她,仍旧免不了感动。      陌夫人将柳芊芊拉到手边,护着自家的儿媳。      司徒枫狂放大笑,道:“若是不同意,那便踏平陌家堡。”      言罢,一批精良的武士纷纷从天而降。宾客中有手无缚鸡之力的,亦有功夫极好的,却是一个快过一个匆匆散开,不想惹这个麻烦。有道是人世冷暖,便是如此罢。      陌振南稳如泰山,行至陌十少的身旁,沉戾道:“司徒枫,若你就此离去,陌家堡还是可以当做此事未曾发生的。”      司徒枫未有答话,只一个侧首的动作,后侧的陈络已挥剑上前。      任栩尘将诗沫雅交给庄若水,身形一闪便跃到陈络的面前,与你对弈。柳芊芊大惊失色,未曾想过自己竟成了红颜祸水。      又是一个人举剑相向,陌十少便迎了上去。      司徒枫笑了笑,飞身一跃,同陌振南交手起来,不相上下。      陌夫人带着柳芊芊站在安全地带观戏,周遭是陌家堡与阙天阁的人在打杀。诗沫雅未曾见过这种场面,既是惊心动魄,又是胆战心惊。好在有庄若水照顾着才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慕容瑾自是要照应有孕的吟碧,不让她受丝毫伤害。      然,陌家堡的人全数保护陌夫人与柳芊芊去了,庄若水又要对付那些人,又要顾及诗沫雅,着实顾不过来。便是如此,叫阙天阁的人钻了空子。      司徒枫看在眼里,将陌振南甩给别人应付,自己飞身到诗沫雅的身边,将诗沫雅带了出去。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之又快,诗沫雅都未及反应。      任栩尘一晃神便被陈络划伤了胳臂,闷哼一声,却听司徒枫道:“住手。”      诗沫雅倒也不挣扎,就这样任他抵着她的喉咙。      任栩尘慌忙上前一步,庄若水亦是飞至任栩尘的身边,懊恼至极,怒道:“放了她,否则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司徒枫不屑理之,只看着任栩尘与陌十少,嫣然道:“将柳芊芊交出来,否则我杀了她。任栩尘,你不是很喜欢她,拿柳芊芊跟我换,我便将她还给你。陌十少,哈哈,你是要柳芊芊,还是这个女人。”      陌十少只觉胸膛怒火中烧,“放了她!”      “司徒枫,放了她!”任栩尘亦是冷声,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柳芊芊和她,只能要一个。”低笑了几声,扬声道:“柳芊芊,芊芊,看见我手里这个女人了吗?你若不跟我回去,我便杀了她。”      柳芊芊一滞,挣脱了陌夫人的圈锢,走到陌十少的前面被陌十少一把拉住。回首看了看,泪眼婆娑。      “尊主,请你放了诗姑娘,她是无辜的。”      话音方落,司徒枫方要说话,便听远处传来一声懒散的“好热闹”,还带着丝丝笑意。      庄若水一喜,喊了声,“爹爹。”      闻声,众人齐齐望着门口,果真见一位男子并一个女人同行而来。所有人均是一凛,仿若见鬼一般。      “爹爹,那人妖抓了阿善的妻子威胁我们。”庄若水如孩子一般告状道。      任嘉允挑了挑眉,庄红梅亦是挑了挑眉。      陌振南有些恍惚,陌夫人亦走到了前面,只听陌振南声音略有颤抖,道:“嘉允兄。”      这一出,叫几个小辈都莫名其妙。      任嘉允眉角跳了跳,无波无澜道:“振南兄,这陌家堡的人也着实太忠诚了些。方才我看着,应是若水一个人护着这个姑娘的吧。”      说话间,他与庄红梅已到了庄若水的身边。庄红梅凝睇一眼任栩尘,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只是胳臂上那道血红有些刺眼。      陌振南一颤,与陌夫人对望了一眼。      众人还未从这惊天的诧异中出来,柳芊芊却是哀求的看着司徒枫,他嫣然的做出一个口型,“芊芊,过来。”柳芊芊垂了眼睑,挪动脚步。      诗沫雅忽然清醒过来,迅速左腿后踢,所有的力气都聚在那一脚。司徒枫一痛,本能捂住那处。诗沫雅却是紧接着拽住他的手臂,丝毫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摔在地上。      众人又是诧异的看着诗沫雅,唯有任栩尘眼疾手快的飞身将她带回。庄若水欣喜不已,任嘉允和庄红梅也是尤为欣赏。      陈络将司徒枫扶起,却被他甩开。      站在任栩尘的身边,握住任栩尘温暖有力的大掌,睥睨着司徒枫,冷声道:“方才那一脚是为阿善臂膀上的伤,那一摔是为了我自己,较之你给予我的着实轻了些。”      任栩尘随手扔出手里的长剑,直冲司徒枫。司徒枫灵巧闪身,错开这把长剑。      “哼,这点本事还想伤我!”司徒枫嗤笑,“芊芊,看到地上躺着的这些人吗?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      听着司徒枫媚然讥笑,任嘉允皱了皱眉,“阿水,爹爹往日是怎么教你的?”      庄若水兴奋的哦了一声,旋身凝气。      往日爹爹教她,实在不想见一个人便杀了他。是以,庄若水使得是杀手锏。周遭庞大的弑杀之气叫那些前辈都忍不住寒颤,却叫她一袭紫衣如花,反掌直击。      陈络吓得连退了许多步,柳芊芊紧忙飞身而去,陌十少却是没拦住。      司徒枫心下一阵桎梏,快柳芊芊一步将她揽在怀里。却在回身的瞬间被庄若水狠狠一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红毯之上,落在柳芊芊的嫁衣上,看不出来。      柳芊芊泪如雨下,看着奄奄一息的司徒枫,凝噎着。      庄若水无法理解的看着她抱着司徒枫,只觉得她疯了。      “芊芊,我们回家。”司徒枫的唇边粘着大片血渍,笑起来像一张抹了蔻丹的宣纸。      “对不起,对不起,尊主。是我不好,害得你变得如今的模样。”      司徒枫恍若未闻,抬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渍,笑道:“芊芊,我们回家。”      芊芊,我们回家。      只一句话,柳芊芊又是泪如泉涌。司徒枫依然笑颜如花,却好像只会说这几个字,叫柳芊芊心中悲痛不已。      诗沫雅与吟碧二人镇定的看着,均握住身旁人的手掌,无不怜惜。      “好,我跟你回去。我们回家。”      柳芊芊握住他的修长温柔的手指,决然颔首。司徒枫得了这个答案,笑得更是妖娆。未几,他缓缓垂下手臂,如一瓣凋零的落红,满意的阖上双眼。细长的睫毛搭在白皙的肌肤上,体温犹存。      陈络一干人等齐齐跪倒在地,无不面色沉重。      柳芊芊忽然傻了一样,两行梨花泪挡都挡不住。直到陌十少一声“芊芊”才缓过神。半晌,柳芊芊停止了悲戚,狠了狠心,道:“送尊主回家。”      陈络一行人闻言,将司徒枫抬着出府。众人皆是看着,旁观。      柳芊芊站起身,怆然的瞧着这个她爱了将近一年的男子,盈盈一拜,声音轻柔也坚决,道:“十少,我知你并非因为爱我才与我成亲,所以今日是我柳芊芊被悔婚。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往来。”      说罢,决绝而去。      司徒枫的死是她一手造成,纵使与她二人无直接关系。她无法怨谁,然,这是一道心结,永远解不开的心结。   ˇ几许烟波成蹉跎 (二)ˇ 最新更新:2014-01-31 17:03:47      于陌振南和陌夫人来说,这是一场闹剧。      本是欢欢喜喜的一件大事,却惹得满堂宾客的笑话。柳芊芊前脚离去,宾客后脚拜别。那群人走着还议论着,既为这场婚礼,也为恍若重生的任嘉允夫妇。      陌振南既是气柳芊芊不留情面,又是气陌十少没一丝一毫的反应,甚至还轻松了些。      陌振南败坏气急的暗哼一声,方才叫人打扫了前后院便听一道陌生的声音,道:“吟碧姑娘,马车已在外恭候多时。”      此话一出,引得堂中所有人都望着吟碧。      任嘉允与庄红梅皆是眸光一敛,又不动声色的看着。      吟碧略略上前一步,颔首道:“请王爷回禀皇上,吟碧既已离宫,便未打算再回去。”      被称王爷的男子并不意外她出尔反尔,只道:“皇上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前日本王也提醒过你。若是你执意不回去,本王自然不会强求,只是后果并非本王能估计的。”      庄若水耷拉着脑袋,心想着吟碧与慕容瑾也是好人,又是任栩尘的好友,着实应该帮一把手。是以,拽着自家爹爹的臂膀,低声道:“爹爹,你帮帮他二人吧。吟碧姐姐同冉姨那么像,慕容与阿善又是好兄弟,你便大发善心,帮一下吧。”      那头慕容瑾却是轻描淡写的笑了,悠然道:“王爷都猜不到的后果,我倒是不介意见识一番。”      任嘉允亦是笑了笑,也是窃语道:“你何时见过爹爹那么善良?”      其余众人还处在一头雾水中,又听十少沉声道:“慕容,这番是何故?”      任栩尘亦是带着诗沫雅走到慕容瑾的身边,诗沫雅挽着他,已俨然成了夫妻。      慕容瑾无关风月的笑了笑,摆开随身携带的竹骨扇,方要说话。却不料庄若水欢喜一跃,顺手牵走了他的竹骨扇,递给了任嘉允。      “爹爹,这可是一把好扇子,有许多年的历史了。”      庄红梅睨了她一眼,看着任嘉允手里把玩的那把折扇。确实是把好扇子,竹制成骨,扇面由素锦制成,绘的是一幅柳堤春晓,并无题文。      任嘉允斟酌一番,步履轻盈的走过去,笑岑岑道:“威胁这东西,我倒是很多年不曾听过了。乍一听,倒挺新鲜。不过若是真想带走这位……貌似故人的姑娘,是该问问皇上,当年的雪秋若是……恩,在天有灵,是否会感激他造孽。”      说罢,有位无辜的望着庄红梅,道:“夫人,‘造孽’说的好不好?”      庄红梅沉思几许,轻巧道:“极好。”      王爷忖量片刻,从容道:“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任嘉允抬眼看着他,又瞥了眼任栩尘,漫不经心道:“还是回复复命吧,皇上还等着你的消息。”      庄若水蹦跶到任嘉允的身边,娇笑道:“苏公子还是早些回去,我爹爹向来急脾气。他要是不开心,连我都难逃魔掌。爹爹,是吧?你老是整我。”说着说着,庄若水委屈起来,有些赌气道:“现下找到阿善,我再也不同爹爹玩了。”      任栩尘莫名的皱了皱眉,自今日见到这二人,便一直心绪不宁。      王爷笑了笑,眸光沉了几分,又隐隐亮了几分,微微颔首,便由仆人陪着离去了。      慕容瑾望了会儿他的背影,转而领着吟碧向任嘉允道了谢。      任嘉允未放在心上,将他的竹骨扇翻来覆去的把玩,“若是以后他再找你二人,便知会一声。酬劳嘛,多给我一些这样的好东西即可。”      庄若水大方的拍着慕容瑾的肩膀,道:“其实有时候觉着慕容瑾更像爹爹。”      任嘉允与庄红梅斜了她一眼,未语。      众人未觉,陌振南忽然大笑着道:“任兄远道而来,舟车劳累,待为兄略备薄酒,与二位畅饮一番。”      陌夫人盈盈适步,托着庄红梅的双手道:“多年不见,你还是当年的模样。我这就去准备膳食,你且稍歇片刻。”      庄红梅笑了笑,不露痕迹的抽回手掌,不言不语。      如此,陌夫人未觉,兴致勃勃的准备膳食去了。      诗沫雅挽着任栩尘那只未受伤的手臂,扬声道:“各位前辈,阿善受伤了,我便先带着他回去包扎伤口了。”      陌振南点点头,诗沫雅报以微笑,却是未动。任嘉允与庄红梅若心有灵犀一般,双眸均带着笑意。诗沫雅这才微微颔首,任栩尘亦是礼貌朝陌振南和任嘉允微笑颔首,后才离去。      庄若水由是多日不曾见着爹娘,尤为黏人,倒未再跟着任栩尘。      陌十少仍是一身红衣,与任嘉允夫妇礼貌作揖便回去换衣服去了。出了门,诗沫雅与任栩尘二人仍在视野里,耳边还有她若近若离的说话声。望了望,停了片刻才又迈步。      诗沫雅的厢房里明朗豁达,细心的为任栩尘包扎。这是她第一次为人包扎伤口,略显笨拙,任栩尘却觉得很可爱。复又想到那时辰在司徒枫手里时的勇敢冷静。她的招数,他不曾见识过,应是在她的故乡学的。幸好她曾学过一些本事,否然今日难以轻易逃脱。      二人静默着,半晌,诗沫雅心中推敲一番,轻轻试探道:“阿善,若是你爹娘还活着,你当如何?会认他们,跟他们走吗?”      “怎么会想着这个问题?”任栩尘将外衫褪去,换上一件新锦绣。      诗沫雅笑岑岑的对上他温润的琥珀眸,道:“我只是问问罢了。”      方才所有人都不曾留意庄若水的那句话,她却听得明明白白。自若水唤那人一声爹爹,她便知道,他的爹娘寻来了。她倒不是怕二老不同意,只是担心任栩尘不大能接受。      任栩尘覆上她纤细的柔荑,含笑温雅道:“到底是生我的爹娘,岂有不认的道理。只是这二十多年都不曾来找过我,日后自然也不会来找。”说此话,他并无当日的孤寂,只是轻轻的将诗沫雅搂在怀里,继续道:“幸好他们给予我生命,让我得以遇见你。”      诗沫雅心中一悸,这任栩尘情话说得也太好了些。      犹疑了许久,诗沫雅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任嘉允这厢将扇子丢给庄红梅,将翡翠杯握在手里转来转去,醇酒却未洒一滴。陌振南喜不自禁,多年不见好友,自然激动得很。      “任兄,多年不见,你还是这幅模样。”陌振南轻轻笑着,道:“当年落崖,剩下我们这些人着实不好受。这些年在世外桃源过得这么快活,连自己的家都不要了。”      任嘉允酌了一口佳酿,笑道:“既是给你了,便是你的。”      陌振南惊愕的看着他,又见庄红梅也是淡漠颔首,含笑道:“这次回来,我们只带走阿善。”      陌振南承得有些重,心里有些愧疚。陌家堡虽看着是陌家的,却是任嘉允二十年前的府邸。      想了想,陌振南未再纠结这事,道:“阿尘是个乖巧的孩子,比小仕要省心得多,也更叫人看着心疼。自小便特别的懂事,也从不多问什么。小楼看了常常念叨你们好好地活着,回来看看阿尘。终于将你们盼回来了。”      任嘉允放下翡翠盏,正经威色,“这二十多年对阿善的照拂,我任嘉允感激不尽。借这杯酒,聊表心意。”      仰首,一饮而尽。庄红梅亦是一杯。      虽只是这简单的一句话,陌振南却觉得很不容易。叫比他还心高气傲的任嘉允这般向人郑重道谢,他还是头一次见。如此一来,陌振南和陌夫人自然也是一饮而尽,算是受了这道谢。      复道:“任兄言重。”      庄若水被这里的气氛弄得很不开心,兀自吃着东西。吃着吃着想到诗沫雅,又兴高采烈朝任嘉允道:“爹爹,阿善喜欢姐姐,姐姐也喜欢阿善。要不要给阿善和姐姐布置婚礼,然后你们也可以抱小孙子啦!”      庄若水说的眉飞色舞,不偏不倚得落进方踏过门槛的陌十少的耳朵里,滞了一滞,复又若无其事。这一动作,却也落在陌振南的眼里。      若是那姑娘喜欢的不是阿尘,那一切都好说。但她有喜欢的人,这个人还是阿尘。      任嘉允顿了顿,饶有意味道:“不错,很好。”      丝丝凉风穿过缝隙,吹在任栩尘的脸上。他却是正好惬意,目光迥然的注视着枕边的女子,唇边的笑淡比春风,尤为漂亮。      诗沫雅睁眼便是看到他的凝视,双颊微微发烫。      暖阳洒在嫩红的被单上,像镀了一层银,十分好看。      任栩尘悄悄地想,一辈子这样多好。每日清晨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心爱的女子。而她,也是这样看着自己。      “醒了?不多睡一会儿?”      诗沫雅嘤咛一声,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有些沙哑道:“你这样看着我,我怎么睡得着。”      任栩尘侧着身子,另一只空闲的手搭在她的玉颈,无意识的摩挲着她薄嫩的耳垂,宠溺道:“是我不好,谁叫你这么叫人移不开眼呢。”      完了,大早上便听着他的甜言蜜语,诗沫雅觉得日后若有一天听不着了,一定会疯了的。      “阿善,嗯……其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便喜欢上你这双如星辰般的双眸,很是吸引人。”诗沫雅停顿了片刻,任栩尘灼灼的看着她,又听她道:“我当时想,真不枉费我被青戎吃豆腐,有眼福了。”      任栩尘轻浅含笑,回想那日初见,原来她那一笑是这个原因。      颔首,轻轻的在她的峨眉印下一道吻。      嘭,门被人推开。      庄若水毫无歉疚之意,笑嘻嘻地看着尴尬的二人,喜滋滋道:“阿善,姐姐,爹爹和娘亲在等你们一起吃早膳。你们快快梳洗一下,就在外边的石桌。”      任栩尘闪过一瞬错愕,也未多问。但见庄若水还算识相,欢天喜地的退了出去,还顺道给二人带上了门,便拉着诗沫雅起床更衣了。      二人互相帮衬着穿好衣服后,白霜端着水盆进来。      诗沫雅犹疑着,行动却快一步,拉着他的衣角。任栩尘狐疑的望着她,温声道:“怎么了,沫沫?”      沉寂几许,诗沫雅笑了笑,道:“阿善,我爱你。”      未及诗沫雅如是说道,任栩尘愣了愣,随即抿唇,“我也是。”      须臾,诗沫雅挽着任栩尘一道走过去,远远地便瞧见三人眼中的笑意,尤其是任嘉允眸中的戏谑。      任栩尘皱了皱眉,只听庄若水十分欢愉,“阿善,等你等得好饿!”      任栩尘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与诗沫雅一同与两位长辈颔首,算是见过。复道:“其实二位前辈不必等我二人一起用膳,又让大家久等了。”      任嘉允首先动了筷子,轻描淡写道:“你二人准备何时成亲?”      任栩尘愣了一愣,随即宠溺的看了眼淡然进食的诗沫雅,笑道:“若是沫沫同意,我与陌伯商量一下日子便好。”      “陌伯?”任嘉允眉角挑了挑。      庄若水忍不住大笑,道:“爹爹是吃醋了吗?”      任栩尘又皱了皱眉,不露声色道:“陌伯育我成人,自然是要同他商量一下的。”      庄红梅听此,放下竹箸,言道:“你陌伯有没有与你说过你的身世?”      诗沫雅一滞,又行若无事。任栩尘心下起了疑思,想了想,轻轻摇首。      庄红梅与任嘉允对视一眼,又齐齐看着他。庄若水也放下了筷子,嘟着粉嫩的双唇,责备道:“陌振南真是的,好不讨喜。”      “两位前辈莫非知道我爹娘是谁?”任栩尘也没了食欲,着实怀疑这二人有问题。倒是诗沫雅不受打扰,吃得欢快。      “自然知道。”任嘉允笑了笑,同任栩尘相向七八分,紧紧地盯着他,道:“若水是你的妹妹。”      诗沫雅举着筷子的柔荑顿了顿,未想到任嘉允说得这么直接。只听“啪”的一声,任栩尘无意中打碎了瓷碗。      诗沫雅担忧的看着怔愣的任栩尘,放下筷子,悄然握住他的大掌。      “阿善……”庄若水极为激动,大笑道:“是不是很开心,你是我的哥哥。阿善是我的哥哥,我可以同阿善一起睡觉了。”      任栩尘缓过神来,却是看着忧心的诗沫雅,声音冰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诗沫雅垂下眼睑,轻声应和,“是。”      任栩尘迂缓抽回自己的大掌,未多言,只身离去。诗沫雅心道他是责怪自己了,当下有些难受。倒是任嘉允若无其事,也不阻拦。唯有庄若水,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理解为什么任栩尘会不开心的拂袖而去。   ˇ几许烟波成蹉跎 (三)ˇ 最新更新:2014-02-01 08:24:36      庄若水说:“阿善是怎么了?”复又讪讪的继续进食。      诗沫雅转过心思,暂且放下任栩尘对自己的气恼,平和的望着将来的公婆,冷静道:“二位前辈这么说得这么直接,阿善怕是不太能接受罢。”      任嘉允应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儿媳,该改口喊爹娘了。”      庄红梅掩唇微笑,庄若水更是笑得放肆,“爹爹,你怎么连姐姐都捉弄?”      诗沫雅却是一滞。别说爹娘,就是单纯的这二字她喊在嘴里也是不大习惯的。是以,一时没了声音,有些尴尬。      “阿善会理解的,很多事情,无须解释。”      诗沫雅轻轻勾起嘴角,淡然道:“他固然会理解,可为什么是二十多年没有爹娘疼爱的阿善来理解你们?”      庄红梅被她说得一愣,任嘉允倒是沉思几许,揶揄道:“儿媳,我觉得他应是比较理解我们。但是理解你,可能就有点问题了。”      经此提醒,诗沫雅才又回到之前的情绪。      是了,她才是最令任栩尘怨愤的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他最喜爱的人也知道,唯独他被瞒在鼓里,变成了最无知的唯一一个。      诗沫雅还在想着,任嘉允已带着庄红梅和庄若水就此离去。      诗沫雅呆呆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白霜收拾完碗筷,大喊了几声才缓过神来。      任栩尘为了她已经低头很多次,她不能再等着他来理解自己。曾听闻,常常退让的一方,终有一日会倦怠,从而离去。所以,她不能再让任栩尘那么辛苦了。      负气离去的任栩尘并未回到自己的寝居,反倒去了萤烛居。现下已到了九月份,萤烛居里却是争奇斗艳,一片花海。      入院便是满眼大丽菊,花色繁多。有花瓣有白色斑痕的红色福寿和呈睡莲状的橙红色瑞宝等八个品种,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它的香气。任栩尘轻嗅片刻,不大喜欢,又更进一层。再往里,是红白相间的夹竹桃。      没有浓郁的香气扑鼻,任栩尘稍稍舒展了眉头。      一条清澈的小溪自当中穿行而过,溪上架了一座木亭,很有意味。任栩尘倚着木柱,双目无彩。心中想着是,任嘉允说的那句:若水是你的妹妹。      若水是他妹妹,便意味着任嘉允是他的父亲,庄红梅是他的娘亲。这件事情,除他之外,所有人都知道。怪不得若水一见他便那般亲昵,怪不得沫雅对若水时常见怪不怪。原来,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      难怪昨日沫雅会无缘无故问那样的问题,原是想探一探自己。也难怪今日早上她那般难为的看着自己欲语还休,原是这个原因。      可是,他的爹娘这般完好无损,为何当年要舍他而去,且到今日才与之相认?      陌伯从未提过他的爹娘当年发生了何事,就这样将他丢给陌家,且一去便是二十多年。如今欲相认,却只是丢那样一句话给他。      任栩尘垂下眼睑,阵阵凉风拂面而来,并一颗温热的心,一起吹凉。      诗沫雅找到他时,已是月明星稀。      吹着清香的微风,发丝轻轻飞扬,衣袂飘飘。趁着清朗的月华,负手而立,如仙风道骨。诗沫雅当下想,这样的男子竟是深爱着自己,这得积几世几辈才能遇见一位。若是错过他,只怕再也不遇到了。幸好,她及时抓住自己的心,没有错过。      “阿善。”      任栩尘正出神,她这么一喊,正好唤回他的神思,却是未动分毫。      “对不起,阿善。”诗沫雅从身后搂着他,靠在他微凉的后背,轻轻浅浅道:“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外人。若水姑娘不愿与你说明,我更是没有资格告诉你。对不起!”      任栩尘心颤了一颤,双手覆在她搭在身前的柔荑之上,冰冷冰冷。      “沫雅,不必说对不起,我明白。”未待说完,他清晰的感觉到诗沫雅的身子抖了一抖,又继续道:“我只是想在此冷静冷静。”      诗沫雅从前竟未觉得任栩尘也可以说出这般薄凉的声音来,只好徐徐松开双手,略略后退几步,看着他修长清明的背影,道:“我知道了。”      这日晚上,任栩尘在此吹了一夜冷风,诗沫雅在树下晃了一夜秋千。      太阳露出地平线,诗沫雅微微睁开双眼,身体一颤,觉得有些冷。白霜闲步去叫诗沫雅起床,却见那扇雕花门并未关上。找了找,确实不在。正好奇着,却见诗沫雅坐在秋千上出神,一动不动的,竟叫她看着有些心疼。      白霜走过去,站到她的身边,轻到:“小姐,你怎的起这么早?”      诗沫雅抬眼,看着白霜,久久未语。      “小姐,我去准备早膳。”      诗沫雅仍是未语,白霜只好就此离去,先将膳食备好再作打算。岂料,诗沫雅只吃了几口便游离道:“我想歇会儿。”      是以,诗沫雅睡了一天,直到日暮才醒。白霜见她一直熟睡着,便未曾打扰。      任栩尘那厢经此一夜,心情依然沉重,讷讷的回到寝居,摆了一盘棋,与自己对弈。白晴给他备了一壶茶,他却不要,问白晴要了一壶酒。      白晴微愣,倒是第一次听自家公子要酒吃,却是依言备好佳酿。      任栩尘浅酌一口,眉头微锁。      这盘棋,已斟酌推敲了一个多时辰,仍旧解不开。      一道阴影投下,执黑子落棋,棋面豁然开朗。      任栩尘看着来人,只见她笑了笑,温婉道:“你心绪不定,自然破不了棋局。”      此人正是他的娘亲,庄红梅。      庄红梅思索了许久,道是诗沫雅说得在理。然若是任嘉允来解他的心结,怕是要许久之后才能叫任善与他们相认。所以,她自己来了,在与任嘉允商量之后。      任栩尘亦落下一子白棋,与之对弈。      庄红梅也不急着与他说话,默默地陪着他下棋。这一局,直到日落时分才分出胜负,任栩尘略胜一筹。      庄红梅盈盈浅笑,与柳芊芊不一样的温婉,十分满意,“棋艺很好。若是你爹与你对弈,也怕是赢不了的。”      任栩尘不做声,仔细地收着每颗棋子。      庄红梅也不在意,将当年的事简而道之:“那年出了些事情,你又刚出生。为保你的安全,只能将你丢给陌振南照顾。后来我与嘉允双双落崖,休养了数月才养好身子。”      “崖底是个我们不曾想到的世外桃源,是以这一住便是二十多年。”庄红梅如任嘉允一般漫不经心,同他一起收着棋子,“叫你孤身一人二十多年,你爹和我都是心有愧疚的。只是你爹向来傲气,使使绊子倒是得心应手。若是你见谁不顺眼,他定然整得那人牙痒痒。”      庄红梅笑了笑,想到当年与任嘉允第一次出府的经由,道:“我还记得当年有个老头子长得太磕碜了些,他便叫我下泻药,直让那个老人拉得第二日走不动路。那时我还以为那人因别的事得罪了他,后来才知道是我想得多了。”      任栩尘也被她讲得发笑,清浅的扬着薄唇。怪不得若水说,阿谨更像爹的儿子。确然,阿谨与爹的性子有两分相像,自己与爹的性格却是没甚相像的地方。      庄红梅疼爱得看着自家儿子,知道他已然解开心结,笑盈盈的望了望天色,已是很晚,“早些用膳,好好歇息。我便先回房了,若不然,你爹又要对我使绊子了。”      任栩尘微微颔首,依旧未言,心情却好了很多。庄红梅的一席话,叫他轻轻松松便原谅了他们。      今夜月色果真不错。      诗沫雅转醒大约也在这个时辰,掬了一捧凉水洗把脸,又坐到石桌旁。白霜素来知道诗沫雅晚上喜爱吃稀粥,是以熬了一碗薏仁粥给她。      白霜微微凝眉,有些担忧诗沫雅。她许是没什么胃口,吃得并不多,食不知味。      白霜收拾了残羹冷炙,留得诗沫雅一个人单单的看着月亮,没甚神采。白霜再来,却被诗沫雅打发走。      是以,诗沫雅在石凳上又坐了一晚上。      翌日东方露出鱼肚白,诗沫雅已从石凳转移到秋千。一手拽着长绳,一手放空,侧首靠着自己拽着长绳的手,没甚表情。      见白霜走过来,声音黯哑道:“帮我推一推,白霜。”      于是,白霜乖巧的什么都不问,默默地在她身后轻轻地推着秋千。      恍然间,诗沫雅好似看见了任栩尘,仿若是他在身后推着她一起玩耍。一滴清泪划过冰凉的面颊,白霜未看见,只模模糊糊的听她呢喃了一句,“到底一份感情抵不上一次欺瞒吗?他怎么这么久都不来与我说说话?”      言未尽,诗沫雅缓缓阖上双眸,沉沉睡过去。      白霜未有察觉,又晃悠了许久,却不见诗沫雅挪动半分。白霜停下动作,扶着诗沫雅,唤了两声,不闻她的回应,这才回神察看。      但见诗沫雅眼角还有些些未尽的泪痕,面颊有些不正常的红润。白霜伸手探了探,连忙架着诗沫雅回到寝居,拿了块方巾沾了凉水便搭上她的额头,转身又匆忙去寻大夫。      因是不放心诗沫雅一个人睡着,又转了个弯通知了任栩尘。      那时,任栩尘正在进食。因为想通了这件措手不及的事情,心情还算明朗。然白霜的一句话,却让他慌了神。      诗沫雅发烧了,在昏睡。      可以说,任栩尘是跌跌撞撞的走过去的。看见诗沫雅毫无生气的睡在床榻之上,浓浓的心疼蔓延全身,又为她换了一次凉方巾。      未几,白霜领着大夫进来。      探了探脉搏,大夫道:“小姐是受了凉,高热不退。待老朽开一贴退热的方子,服用个四五剂即可。”      等到白霜拿了药方回来,任栩尘才开口问道:“她是如何受得凉?晚上就寝时没有关好门窗吗?”      白霜低着头,眼眶微红,“小姐这两日夜里好像都在秋千上坐着。”      任栩尘心下一凉,为她掖好被角。      顿了顿,白霜识趣的退了出去,心里却有些责怪任栩尘。毕竟,她明明听见小姐对他的祈盼和嗔责。      日中,白霜煎了药,送予任栩尘。      任栩尘一如当日诗沫雅照顾他那般细心地予她照拂。她比他要来得好,还可以咽下这些药,可他仍旧疼得要命。任栩尘不禁想象着当日诗沫雅是如何为他心痛的。      诗沫雅无知无觉的用药,有转醒的迹象。双眼睁开一条缝隙,透过微弱的白光,看着眼前人,朦朦胧胧,欣喜地勾着他的脖子抱着他。      任栩尘始料未及,剩下一些药就着碗全都掉到地上。      诗沫雅嗅着熟悉的味道,委屈的流出眼泪,凝噎道:“方简,他不要我了。”埋在他颈项的脸还有些湿热,声音有些沙哑,“他从前从未两天不与我说话,他真的生气了。他气我瞒着他,不告诉他。他同我说话的声音都是冰冷的,所以我就回来了。”      任栩尘心中一紧,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温润疼惜道:“我没有不要你,沫沫。对不起,让你这么难过。”      诗沫雅迷迷糊糊,听在耳朵里却成了“恩,他不要你就算了,你也别要他。世上男人千千万,心情不好天天换”。      是以,诗沫雅撇嘴,应和着道:“嗯,他不要我算了,我也不要他了。方简,咱们明天组团相亲,肯定有好多美男。”      任栩尘一颤,将诗沫雅扶躺下来,闻声宽慰道:“好好休息一下,沫沫。”      诗沫雅点点头,轻不可闻的应了一声,拽着被子,几近埋在被窝里又睡了一觉。   ˇ几许烟波成蹉跎 (四)ˇ 最新更新:2014-02-01 15:09:57      诗沫雅悠悠转醒时,已是晚霞满天。微微动了一小下,任栩尘便清醒了。急切的看着渐好的诗沫雅,探了探温度才放下心,“我去给你倒杯茶。”      说罢,人已经倒茶去了。未几,又扶着她坐起,掖好被角,喂她喝茶。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诗沫雅摇摇头,飘飘然问道:“你跟若水的爹娘……相认了吗?”      任栩尘翩然颔首,将备好的流食端在手里喂她吃。诗沫雅却是偏头朝里,低声道:“我不想吃。”      静默几许,任栩尘道:“听说那时我吃不下,是你含在嘴里喂我的。那时我昏迷着,记不得什么感觉了,今日便再温习一次吧。”说罢,含一口粥在嘴里,抵着她的下颚,不顾她的惊慌,颔首锁住她苍白的双唇。轻而易举的撬开她的贝齿,将口里的薏仁粥渡给她。      任栩尘笑盈盈的看着娇怒的诗沫雅,又舀了一勺,却被诗沫雅一把夺过去,杏目怒视,“我自己会吃。”      任栩尘就这样坐在床沿看着她慢吞吞的吃了整碗粥,温润的笑了笑,如一度春风,“沫沫,我是不是有些话没有同你说过?”      “什么话?”      诗沫雅将碗勺交给她,低眉思索着什么话。任栩尘放好碗勺,又坐回床沿,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髻,修长的手指划过她嫩滑的玉肌,轻轻印上一个浅吻,在她的额间。      “我爱你,沫沫。”      任栩尘觉得说出这样的心里话,诗沫雅应该会原谅他当时的责怪,也不会再与他计较“不要”她的事情。      熟知,诗沫雅一丝情面都不讲,床塌都不让他沾分毫。      又一次拂袖的时候,任栩尘一把逮住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摩挲着,“沫沫,你若不让我睡觉,我只能在外面站一夜了。霜华露重的,可容易受寒了。”      “那正好,同我一起。”诗沫雅猛地抽回自己的小手,怎知任栩尘虽然无意识的摩挲着,却是拿的极用力,直将他也一并带到了床上,倒在她双腿盖着的被单上。      “夫人如此热情,为夫再推搪便不大像话了。”说罢,褪了衣衫鞋袜钻进了被窝。诗沫雅看着他,心里已是笑成一团,却道:“原来阿善也会如此厚脸皮。”      任栩尘搂着她,有些心疼。      她昏睡时说得那些话叫他心里疼得难受。她在人前总是一副从容的模样,对任何事情都是毫不关心,偏偏又最有善心。可那些话说得却像个吃不到糖葫芦而撒气的小孩子,若不是她昏睡着,他也是没机会见到的吧。      她也脆弱,比柳芊芊更脆弱。她的脆弱是别人看不见的脆弱,而他也是方才才意识到的。      那日夜里在木亭里,她从后面抱着他,说:到底她只是个外人。想来,应该是在这个地方,她没有任何亲人,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是她自己。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他却不能理解。郁结由此结下,所以才病了吧。      任栩尘如此想着,轻声征询道:“沫沫,我们成亲吧。”      诗沫雅偎在他宽暖的胸膛,仍旧有些怒意,负气道:“成什么亲!”      静了静,任栩尘在她墨黑的发髻印下深情一吻,“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我会陪在你身边,直到我们发髻斑驳。那个时候,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沫沫,你说我们生几个孩子?两个好不好,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谁要给你生孩子!”诗沫雅娇怒,复却道:“生两个孩子都像你,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我们一家四口在一个清宁的地方,没有人来打扰我们的地方生活着。”      “过两天,等你身体修养好,我们同几位长辈说一声。然后我们找一个没有旁人的地方,一起携手白头。”      如此安无声息的过了两日。      这日,任栩尘带着诗沫雅正与陌家夫妇和自家爹娘说要离开,他爹眉角挑了挑,兀自把玩着那日从慕容瑾手中拿下的竹骨扇,尤为入神。      但任嘉允并未应答,陌振南自然也是不好作答的,看了眼漫不经心的任嘉允,默默扶额。果然,他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纵使面前是自己的亲儿子。      未几,任嘉允交给他一封信,“明日将它交予你的朋友。告诉他,若是朝廷众人再来,便将此信交给那人带给当今皇上。”      顿了顿,又道:“至于你们……少说也要拜个高堂再走吧。”      是以,被调侃的二人乖乖的回了各自的房间,翌日成亲。      按任嘉允的意思,的确是翌日成亲。所以,陌家上下又是一顿忙碌,比陌十少成亲时还要忙碌,一夜的时间便要赶制好两件喜服。好在不必宴请宾客,只是简单的拜个天地再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这日晚上,郁结了许多日子的陌十少终于狠下心与诗沫雅见了一面。彼时的诗沫雅正在抚镜云鬓,看到来人不经讶异。      说起来,她觉得她已经很久不曾看到这人了。      “恭喜你。”      “谢谢。”诗沫雅从镜子里对他盈盈巧笑,说出口的话却如一把尖刀:“但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再也不与你相见。”      陌十少顿觉寒风入体,她竟如此恨他,竟恨他如此之深。      压抑住翻腾的哀怒,陌十少暗暗握拳。半晌,悄无声息的落败而回。她恨他,因为他险些要了任栩尘的命。所以至此之后,她连见都不愿见他。      行至海澜阁外,陌十少隐忍的所有怒气积聚于胸膛,一掌劈开院子外的一棵年久粗壮的杨树。      翌日,阳光明媚。      任栩尘与诗沫雅在陌家老管家的主持下完成了成亲的仪式,一家人坐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吃了一顿饭。饭桌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尤为庄若水最为欢悦。她的阿善,终于跟她的姐姐成亲了。      当日下午,任嘉允同庄红梅先任栩尘和诗沫雅二人一步,先行回了自己的世外桃源。临行前,只给任栩尘留了个那处的地址。饶是陌振南,任嘉允也是没有透露的。      对陌振南,任氏夫妇想的是,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还是要记在心里的。然,陌十少险些要了自家儿子的命在先,婚礼上不护着自家儿媳在后。是以,任嘉允对陌振南着实没了当年的情谊。      好在自家儿子和儿媳没有个意外,若是有个什么后遗症,他必然要陌振南付出巨大的代价。      夕阳打在一家三口的身上,尤为温馨。      “陌振南那老伙儿对自家儿子也太放纵了些,好在我家儿媳扳回一局。”      任嘉允这话方说完,庄若水便毫无形象的仰天长笑,倒与慕容瑾有的一拼,“爹爹,你太小看嫂嫂了。”      “那日陌夫人问嫂嫂令堂是谁,嫂嫂不动声色,看着像笑,却是睥睨着她,声音冷冷的说:‘我是孤儿’。我当时就爱上姐姐了。”庄若水咽了咽口水,道:“我就想着若不是嫂嫂尊她是长辈,连话都不愿同她说的。”      “不愧是我儿媳,漂亮。”      庄红梅莞尔,既为诗沫雅的果敢,也为任嘉允的孩子心性。      这日晚上,任栩尘是一如既往的睡在诗沫雅的厢房里的,二人都身着喜色红衣,都极为惹人眼球。      白霜将洗漱的东西备好之后便留着二人温存了。      任栩尘执起两杯喜酒,一杯递予面前的红粉佳人,心中满是喜悦,“沫沫,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了。”      诗沫雅接过酒杯,嫣然道:“我的老家有一句话是:无论你将来富贵贫穷或生老病死,我都愿意与你不离不弃、爱你直到永远。阿善,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夫君。”      二人双双望进彼此笑意盈盈的眸子里,如霁月清风。      这一夜,一度春风。      翌日,任栩尘携新婚妻子与陌家夫妇道了别。陌十少如隐在一旁,紧紧地盯着诗沫雅。然这二人从始至终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曾注意到十少的凝视。      依照任嘉允的嘱咐,要将这封信送予慕容瑾。      实则心中并未有何特别的言语交待,只写了一行苍劲有力的墨字:讨个吟碧,任嘉允。      这说起来也是一段过往。当年苏夜程还是成凌王时曾在青城游玩过,稍不谨慎遇见了刺客,身边带的人被对方解决得所剩无几。巧得任嘉允从旁路过,心情甚好善心大发,救了他一次。是以,这次若用得上便是还了当年他欠他的恩情,若用不上便下次用吧。      吟碧的身孕已是两月有余,孕吐的厉害。是以,任栩尘与慕容瑾的道别显得有些急切。      道别之后,任栩尘与诗沫雅才正式启程。      在回到世外桃源之前,这二人还想着将没见过的风景再观赏一二。      诗沫雅坐在任栩尘的怀中,马儿在地上慢吞吞的行驶着。懒散却温暖的阳光照在二人的身上,引得许多路人侧目旁观。      这是一幅如花美眷。   ˇ万花丛中过ˇ 最新更新:2014-02-02 20:21:13      在说我们成亲之后的故事前,我还是想坦诚曾对阿善撒过得一个谎。      那日他问我是不是因为陆阳才想着回去,我说的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陆阳这个人了。想必阿善是知道我这话只是个推辞,只是他比较体谅我,不曾与我刨根问底罢了。      我去找方简,并非是因为心血来潮。      前一日,陆阳忽然说:小雅,我想出国。      我和陆阳相识相处了数年,他与我说这句话,我岂能不明白。他不过是将“我们分手吧”换了一种说法罢了。      我心灰意冷,后才有了穿越这个乌龙。      到这个叫做轩辕的国度,我更是心灰意冷,从未对回去抱有希望。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被陌十少认为是柳芊芊,由此才有了以上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阿善是从始至终唯一一个一直陪着我的人。于是,他渐渐变成我的骨血,变成我生命里最不可或缺的人。      他为我解毒,给我一套完整的衣衫,不至于叫我衣不蔽体,毁了一身清白。他遣给我白霜,时常陪在我身边,不至于叫我孤独一个人无所事事。他救我于危难之中,与十少反目,不至于叫我饱受j□j、身首异处。      回想起来,阿善为我做过的事情太多太多。      然,我发觉自己的心意却是很晚。      若水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对他的亲昵很是让我心里不舒服,但我并未深思。偏偏那天回来之后方简有找了我。      方简告诉我,很欠揍的告诉我:“小雅,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我初听这话的时候还以为她有了让我回去的办法,谁知她所谓的好消息竟是:陆阳没有出国。      时隔数月,且不说我和陆阳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时空,就说我与他已这么久不见面,他有没有出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按照方简的话来推算,我的世界并不是数月过去,可能只是几天。      方简说:“陆阳本来是要去的,谁知道你第二天到我这里就无缘无故去了别的地方。他想找你一起吃顿饭,算辞行。可怎么也找不到你,便来问我。”      说到这里,方简干笑两声,道:“我当时想着为你出气,然后我就说你感染了实验室里的病毒,抢救无效,去见上帝了。后来陆阳就跟二百五似的,死拽着我不放,说不信。”      亏得方简想得出来这种借口,真是……托福!      “然后……”方简顿了顿,继续陈述道:“我怒极,抡起一拳打在他身上。你真不知道,他闹起来的样子叫我恨不得把他踩在地上压扁,真的十分欠揍,顺便也是帮你出口气嘛。后来他就没走了。还问我你遗体在哪里,我说为防病毒传染,已经活化了。小雅,我是不是很聪明。”      夸完自己,方简乐呵呵的大笑。      我正想驳她一句,她却忽然没了声音。我没以为意,未几,却听见她略带伤感的声音,非常歉疚的与我说:“小雅,对不起,让你从这个世界消失。如果可以,真希望能知道你还活得好好,再来跟我斗斗嘴。”      那日我本就心情不好,被方简这么一说,更是觉得忧郁。      因为忧郁,所以那日下午我叫白霜将秋千荡得高些并不是因为我想回去,而是单纯的不想活着。可我没想到阿善不顾一切的救下我,他惊魂未定的看着完好无损的我,全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      那一刻,我感动了,也心疼了。      我知道我对阿善是有感情的,但那个时候我还不想整理自己的情思。因为若水出现的极为时候,一股无名火直接覆盖了我对他所有的正面情绪。      然,隔日发生的事情叫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陌十少质问阿善关于柳芊芊的事情,那时我只想着不能加剧他与十少的嫌隙,所以我将事情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事实上,确实都是我的主意,阿善不过是支持我罢了。      但我着实没想到我的那番话会令陌十少气得那模样,竟要杀了我。然,没想到归没想到,死对我来说也是在不算什么。我只是未料得阿善竟爱我胜命,帮我挡了一劫。      在眼睁睁看着他倒下去,唇边溢出刺眼的血红时,我发誓,若阿善从此不醒,我一定倾尽所有让陌十少痛不欲生。      那两日三夜,是我此生最难熬的两日三夜。好在阿善最终还是醒了,回到了我的身边。      老天爷对我很是眷顾,让我遇见一个阿善。      我看着阿善发笑,此时的他正在一把素纸伞上认真作画,画的正是小女子我。      “阿善,我们过些日子回家吧。”      阿善停下笔尖,懒懒的抬起眸子望着我,微侧着头。      外面的细雨淅淅沥沥,从屋檐留下来,像一道透明律动的窗帘,声音极美,景色也是极美的。      我被他看得微微尴尬,双颊发热,娇羞道:“我们有孩子了。”      然后,我看见阿善右手一滑,素色纸伞上多了一道不协调的墨迹,随即是笔落地的声音。可阿善已经顾上了,他走到我的面前,执起我的双手,向来温和的声音有些莫名的颤抖,“真的吗?”      我羞涩颔首。怀孕这个事情,对我与阿善来说着实有些意外,因为我们是打算过两年两个人的日子的。      “那我们明日便回去吧。”      “这么急做什么?这应该才一个多月,没什么大碍的。我们一路悠闲回去,莫约一个月的时间也到家了。”      这外头的风景实在是吸引人,我还是有些舍不得回去的。      阿善却是不依我,难得的与我坚持,哄着我道:“早些回去对你和孩子都好照顾。我记得柳芊芊和吟碧怀孕时妊娠反应极为厉害,若有我娘在一旁帮衬着,我也可以更好的照顾你的身体。”      静默片刻,又道:“待雨停歇,我便带着你回去。”      熬不过阿善的坚持,只好在翌日太阳高升时便启程回家。      一路上走走歇歇,却未有耽搁,很快便到家了。      阿善娘看到我们很是讶异,揶揄道:“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难不成外头的风景不如家里的好看?”      我躲在阿善的怀里,不大好意思。阿善搂着我的腰,尤为小心和宠溺,道:“沫沫有了身孕,我怕自己照顾不来,便带着沫沫回来了。”      阿善娘顿时喜上眉梢,招了阿善爹,“嘉允,沫雅有身孕了。今儿晚上便是你下厨吧,给儿媳烧一桌子好菜。”      阿善爹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惊喜的看着我,“倒也挺快,不错。”      这揶揄也太明显了些,我更是双颊发烫,甚觉不好意思。真是没想到,我竟然也有害羞的时候。      好在若水不在,否然又是一顿调笑。      于是,未来的八个多月我被阿善照顾得极为妥帖。除去孩子的重量,我也重了几斤,这叫我心里极为不爽。然阿善将我哄得太好,我便忘了计较。      我生产的时候阿善一直站在门外,我能想象得出阿善的焦急,然阿善爹却是另一番说辞。      他道:阿善站在外头的长廊,手里拿着的是慕容瑾送予爹的竹骨扇的扇坠。因浓重的担忧而来的紧张叫阿善稍不留神捏碎了扇坠,爹很心疼的看着扇坠,道:“阿善,你是闲得无事可做,所以将爹的扇坠捏着玩儿吗?”      阿善攥着拳头,手心竟是汗水,“沫沫在里头似乎很痛苦……”      任嘉允颔首表示认同,继而道:“不如下次你代她怀孕好了。”      阿善滞了滞,已不知还能再对自家爹说些什么,额头的汗珠却是湿了发髻。      我尤记得醒来时阿善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和身上酸溜溜的味道,我有些费劲的拂了拂手,有些嫌弃他,道:“我还在,你还是先洗一洗吧。”      听娘说,阿善因为我这句话闷闷不乐了很多天。我就觉得那几日,怎么我生了个儿子阿善还是有些不开心,原来是因为这个。      又想着孩子的名字还未取,便问了一声,“阿善,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我想几日,也问了爹娘,取为君兰。你觉得如何?”      君兰?我偏头问他,道:“阿善,我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阿善微愣,“沫沫,你怎的了?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啊。”      “挺好的名字。”虽然兰兰喊起来听着更像女孩子的名字。      某日,君兰已学会“人之初,性本善”。玩耍时不小心将隔壁若水口中的冉姨的孙女给弄哭了,不知所措的跑到阿善爹的身后寻求庇护。      我倒是无所谓的,阿善却是极为宠溺孩子,尤为护着。见自家儿子如此愧疚,心里一阵揪得慌,从爹的身后将儿子抱到手上,道:“怎么将妹妹弄哭了?”      君兰也呜呜的哭着,奶声奶气的说:“那丫头不听我话,我就轻轻的在她右脸亲了一口,然后她就哭了。”      我很是诧异的看着自家儿子,这么小便学会调戏黄花大闺女了,这可如何是好。长大了,若是像慕容瑾那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可就不好了。      熟知,君兰十分委屈道:“每次娘亲不听话,爹都是亲一口,娘亲便听话了。可是那丫头为什么还是不听话,还跟我哭。”      冉姨同安年伯伯一家六口人加之我阿善的爹娘,共是八人,各个都是眉开眼笑,不尽相同。安淳同安宁的孩子见大人们笑,也不再哭了,反倒是跟着笑起来。      我瞪了眼阿善,未再有其他动作。阿善却是无奈的宠笑,帮着君兰擦眼泪。      爹忍着笑意,赞许道:“我任嘉允的孙儿应该在揩豆腐之后霸气些道:你这丫头是我的。知晓了吗,君兰?”      君兰懵懵懂懂的点头,顿时有了强大后盾,底气也有了,道:“恩,君兰知晓了。”   ˇ片叶不沾身ˇ 最新更新:2014-02-03 18:31:00   听说诗姑娘同任栩尘成亲了,便是上个月的事情。      我心中一阵艳羡,却是叹息自己成了如今的模样。      阙天阁我已交给陈络打理,但我还怀有身孕,也无处安家,只能先在从前的寝居住的。待生下孩子,过个一两年再带着孩子离开这个地方。      后来的几个月,我也一直一个人,身边跟着一个丫鬟。陌十少真的应了我说的话,再也不与我见面。这样也好,减轻了我对司徒枫的愧疚感。      可到底我是个弱女子,产风信的那天,产婆和丫鬟陪着我,身旁却没有一个可信的人等着我。那些流出的眼泪固然是因为疼痛,却更是因为孤独。      也是在这一刻,我心如死灰。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多么的愚蠢,竟存着十少放不下我的侥幸。我又是多么可笑,十少怎么对我放不下。      他对我的好,不过是为了成全诗姑娘对我的一片善心罢了。      那日,阙天阁里隐隐约约响起打斗的声音。我有些怀疑自己听错,毕竟阙天阁已经不涉足江湖恩怨,而是转行商业。      我双手抱着风信,去探一探究竟。却一万个没想到,来人竟是十少。      见我带着孩子出来,他硬冷的表情有些缓和,冰凉的眸子里有了些温度。我却觉得血液骤冷,顾不得眼前的情况,只想着带风信离开他的视线。      他正与陈络等人交战,陈络护着我,也念着司徒枫的死,所以下手极狠。十少却是以防守为主,这却是第一次。      从前,十少下手毫不留情,看来诗姑娘对十少的改变很大啊。      我如此想着,脚下却未耽搁。风信趴在我的肩头,看着我背后的打斗,天真的说:“阿娘,这个人是谁啊?为什么他要同陈叔叔打在一起?”      “待晚上用膳的时候去问问叔叔为什么,好不好?”我将风信放到地上,有些疲惫,“风信和娘先回去,好吗?”      风信点点他的小脑袋,跟着我疾步走着,还不忘回头看看。      溘然,风信停了步子,皱着眉头看着遥远的身后,有些疼惜的道:“阿娘,那个人好像受伤了,陈叔叔好像一剑刺到了他的身体里。”      我一窒,竟觉得心口疼得很。      “阿娘,风信觉得好难过。”      我蹲下来,忍住流泪的冲动,安抚着满含泪光的风信,“孩子,娘带你离开这里。”      “娘,风信这里好疼。”风信捂着胸口,竟流出眼泪。      我颤抖着为他擦掉灼热的眼泪,带他回去见十少。      父子连心,父子连心,竟是如此。      我看着十少受伤的肩头,知道陈络的这一剑并不在要害,心里安定了一些,走到陈络的身边,低声道:“让他走吧。”      陈络未答,但心里已经有数,扬声道:“陌堡主,如今你我之间的恩怨便算两清,请你日后不要再来阙天阁。我们阙天阁不欢迎你。”      风信搂着我的脖子,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陌十少。      “芊芊,回家吧。”      心里一恸,泪流满面。几年来的心里设防,竟抵不过这简单的五个字。可我们之间,又岂是这五个字能一笔勾销的。      “十少,我们并未拜堂,我并非陌家堡的人。你还是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他一时间未言,也不顾流血的伤口,就这样看着我和风信。风信却忽然挣脱了我的怀抱,两只小腿蹬蹬的跑到陌十少的身边去。我愣怔,忙追过去,却未赶得上。      也许,我心底是希望风信能走过去代替我关心他的。      风信拽着他的衣袖,他蹲下身子,任风信抚摸着他的伤口,“伯伯,疼不疼?”说着,他帮着他吹吹,道:“每次风信碰伤的时候,娘都帮我吹吹的,吹吹就不疼了。”      十少一把抱起风信,似乎十分怜爱,“真好,一点都不疼了。”      陈络走到我的身边,扶着我颤抖的肩膀,递予我一条巾帕,“回去吧,尊主不会怪你的。”      风信纯真的笑了笑,搂着十少的脖颈,“伯伯,你是不是风信的爹爹?”      陌十少一颤,将风信抱得更紧了些,含笑道:“爹爹带你回家,好吗?”      “好。”风信说,转头又拉着我的手,“娘,爹爹接我们回家了。”      .      陌十少:      风信回家的第一天晚上要跟我睡在一起,我自然开心。      这是我的儿子,风信,陌风信。      芊芊哄着他说:“爹身上有伤,不可以一起睡。如果无意中碰到的话会发炎,那就不能陪风信玩儿了。”      我抱着风信,柔软的身体抱在怀里尤其温暖,道:“没关系,我注意些便好了。”      芊芊举着我衣服的手一滞,她定是没想到我竟然能说出如此温和的话语。      我一直在想,我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如诗沫雅说得那样喜欢柳芊芊,还是如我自己所想喜欢着诗沫雅。      如果我不能想明白这个问题,我一定不能将芊芊接回家。可我若爱着诗沫雅,我也不能接芊芊回家,不能让她活在别人的影子里,让她不幸福。      这一想便是好几年。      诗沫雅说得真对,我是将诗沫雅当做另一个柳芊芊来爱的。而我爱的,一直都是柳芊芊。真是曲折,我竟然这么混蛋,让芊芊受了那么多的苦。      收拾妥帖我们父子的衣服后,我已将风信哄睡着了。她蹑手蹑脚准备出去,还打算为我们关上门窗,以为我没有察觉。      “你去哪里?”      我翻过身子,看到她背脊一顿。      “我去别的房间安歇。”      若是换做以前,我定然觉得她是不愿同我一起歇息。而今我却知道,她只是觉得很尴尬,并且觉得我是为了风信接她回来的。      我轻叹,道:“一起睡吧。”      “嗯?”她回身,诧异的看着我。      “芊芊,过来,我们一起睡吧。”我道,“今日风信第一次同我睡,定然会不习惯。你若不在他身边睡着,夜里若是闹起来,我定然招架不住。”      芊芊微微叹气,不知是喜是悲,开始灭灯。      “留一盏吧。”今日黑性,若灯全都灭了,她定然看不见上床。      “好。”      她褪了衣衫,双颊羞红的睡在风信的里头。我掌风一带,灭了唯一亮着的烛火,帮着她将被子盖好。      许久,她的呼吸渐渐均匀。我以为她睡着了,伸手抚上她微凉的面颊。      我想闻一闻她的发香,也想闻一闻她的体香,可我们的中间还睡着风信。我是不是应该将风信安排到别的房间去?      “我爱你,芊芊。”我低声呢喃,“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从今往后,我一定加倍对你好,让你和风信都快乐。”      我却不知道,其实这时候的芊芊并未睡着。      隔日,太阳升得很高我才醒来。这一觉,是我这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醒了?”芊芊嫣然,手里摆着桌子上的几只瓷碗,道:“洗漱一下,该用膳了。风信在外面,我去喊他。”      进食时,风信喜上眉梢,“阿娘,这里比阙天阁还大还要好玩儿。”      “玩儿的时候注意些,别总磕着碰着了。”      “知道了,阿娘。”      “芊芊,我们给风信再添个弟弟妹妹吧。”      “好啊,我也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风信听着我的话,兴高采烈的接过话未,芊芊羞红了脸,像只熟透了的苹果。我笑了笑,尽量用温和的声音,道:“芊芊,你觉得呢?”      芊芊不禁莞尔,道:“顺其自然吧。”      幸福,便是如此吧。我的幸福,圈圈绕绕这么多年,终于回到了我的身边。      .      数年后。      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某日早上,一对夫妻一个牵着小男孩儿,一个抱着丁点儿大但已会说话的小女孩在市集穿行而过。女子浅笑盈盈,男子冷硬俊朗,两个小孩也是十分水灵,看得路人险些忘了自己改做些什么。      未几,这四人进了陌家酒楼。      二楼的厢房里早已有人等着。      是了,这就是陌十少和他的妻子柳芊芊,这等着他们的人便是慕容瑾和吟碧,还有二人的女儿。      “来了呀,起得有些晚呐。”慕容瑾揶揄着,看着款款落座的二人和两个小孩子。      这场景倒是与多年前相似,只是少了任栩尘和诗沫雅一家人罢了。      “慕容叔叔抱。”陌十少的小女儿蹬着小腿,张着细长的双臂,要往慕容瑾的怀里钻。乐得慕容瑾前仰后合,瞬时将小丫头抱到怀里。      未想自家女儿见色忘爹,陌十少真可谓哑巴吃黄连,任凭小丫头闹腾。      慕容瑾与吟碧的女儿见爹爹被另一个小丫头霸占着,蓦地不开心了。噘着娇俏粉嫩的小嘴,不服气的拽着自家爹爹,“爹,我也要抱抱。”      慕容瑾窘了,又是可爱的小丫头,又是自家的女儿。无法,只好一手抱一个,一腿坐一个。      吟碧莞尔,觉得今日慕容瑾终于被两个小丫头收拾了。      风信见两个小丫头被慕容瑾抱着,心里也想有人抱着自己。复又一想,自己已经大了,再叫爹娘抱着有些不好意思,便不服气的看着两个小丫头在慕容瑾的怀里闹腾,自行夹菜吃饭。      陌十少无话,默默地剥了核桃壳儿,将剥好的核桃仁放在柳芊芊面前的碟子里,供柳芊芊食用。      吟碧也是兀自用着菜肴,唯有慕容瑾听着两个丫头的“爹,我要吃那个”、“慕容叔叔,我要吃这个”……可慕容瑾已经腾不出手给二人夹菜了。      这真是一幅好画卷。   (全书完)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 http://www.bookben.cn/